却说今日蓝家发送大殡,老大被老头子派去张罗路祭一事。
这蓝家死了老家主,家里上下没有不哭天喊地的,却个个夹着尾巴吸取了上次寿宴的教训,不敢大操大办。上次大办寿宴就坏了菜,白赔了几万大洋还饶上蓝老头这条老命,众人心有惴惴,讳莫如深,哪敢再不省事
蓝家举家亲小治丧,人来的多钱花的少,竟是连个普通商户的排场都赶不上。那孝衣都是扯了最低次的白布粗针赶制的,一口柏木浆漆棺材,几顶简单的幡儿,连纸人纸马都少的可怜,更惶论那纸元宝,纸别墅了一把纸钱零零散散,走一段才撒一回。一场世家大族的丧礼办的几近凄凉。
那蓝老头名望一世,专爱拔尖,事事摆排场,好个外场面儿,未想身后事却如此敷衍了事,他一生好强,落的个一片凄凉,不能说不讽刺。
送殡的孙男弟女哭的凶、嚎的响,蓝家长子捧着盆流了一缸眼泪,两只大双眼皮肿的如渍了胭脂的核桃,他摔盆时大喊愧对亲爹,抱着灵位哀哀欲绝。
那媳妇子们扶灵苦劝,又跪着对棺材里的蓝老头唱着哭丧,告罪解释说明原委,说这丧事办之如斯简之,实不是不愿花钱,而是怕又被那路人盯上,不知又填陷几条命才够,又不住唱着叩首,求老头子体谅子孙之苦,还要保佑子孙多福。
及至拜完几家交好的府上摆的路祭,那棺材队才吹吹打打,撒着稀落落的纸钱向城外去了。
掌灯时分,老大完了差回来向老头子复命,说了一回那蓝家儿孙的戏码,老头子听了倒没与老大探一番那蓝家的真真假假,只是叹了句,“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世,究竟没什么趣。”
后来蓝家头七老大又依礼前去,未想又看了一场世家的精彩大戏,此暂且不提。
却说十三这日心情不佳,胡乱涂鸦了几首皆不得心意,又被蓝家的事分了心神,更添了苦闷。待到用过午饭,见小妖女依旧如春困不醒的女孩,他有心进去闹醒她把这两日的疙瘩解开,走至卧房门却又住了脚,罢了,就让她好生睡吧
十三心下叹了一叹,自想起了什么,去书房取出一包东西便出了门。
他直接叫了司机,心道反正今日蓝家大殡,就算老头子问起来,自己便随便以个与蓝家相关的理由搪塞他,如此冠免堂皇,想老头子也无可驳回。
果然司机一听说十三吩咐去蓝家便向上回了话,不多时十三便坐上汽车出了门。
这老头子禁足拴绳养狗一行,自小就已在十三身上实行,十三自是在此宗事上颇为狡滑。便是老头子千百枷锁,他自有巧招轻松解困,再不然大不了他去走地道,反正老头子对他的禁令基本如同虚设,此事十三知道,老头子亦知道。但知道归知道,老头子面上依旧下严令。
未管你听不听,我该说的还是要说,
看不破的苦口婆心,参不透的忠言逆耳。
天下之长辈忧心晚辈,大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