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十三回来又如此冷心冷面,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金碗和十三之间的天秤有了动摇,眼看金碗在天秤的另一顶端下沉,小妖女轻轻一抿唇,“答”“答”“答”跑进里屋,正要拿金碗,却见十三在后面关了灯。
“晚了,睡吧。过几天送你回家。”黑暗中十三的声音十分清晰冷洌,直接不容分说地灌到小妖女耳中。
小妖女在黑暗中顿住脚步,她征愣了片刻才一咬唇,“可是我没有家。”
十三刚合上的睫毛忽然一抖,被这声似悲凉似哀叹,又似夹含着无限委屈的小声音弄乱了心。没有家
听见小妖女的脚步声朝外间走过来,十三赶快立整心智,冷漠道,“那我不管,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你哪儿来归哪儿去,反正那金碗归你了。你不是自己也知道有了那玩意儿,你这辈子也饿不着了”
他无赖地冲里屋门帘边站着的小妖女道,“放心,你那破玩意儿爷不稀罕。过几天赶紧拿着那破玩意儿走人,还爷清静。”扔下这句夹着十分不耐烦的话,他便面壁躺着不出声了。
小呆瓜,没有我,你的人生并不会不同。
直到十三发出均匀的呼吸,小妖女站着一直没动的身影才微微挪动。她回味着十三说的话,心里酸酸荡荡。舌尖像含了枚渍盐的酸杏儿,说不出什么味道。
良久,她慢慢地退回床上,把一直捧在手中的金碗放在一边,两只细嫩的小胳膊默默圈抱着腿,头靠在膝上,不知心思神游哪里去了。
次日一早十三照例去后院练功,因怕见着小妖女,他虽练出一身汗,却连房也没敢回,直接去偏房沐浴完,收拾归置好自身穿戴,他连饭也没吃便直接出了门。
一出大门,却见老头子的汽车顶头儿开过来了,他先是吓了一跳,尔后赶紧一闪身又跑回了东角门,
片刻他见到十八姨太先从副驾驶上下了车,又踩着细高跟鞋赶紧嗒嗒小跑到一边给后座的老头子打开车门,规规矩矩地扶了老头子下来,
直至等老头子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大门,又直奔上房去了,十三才敢平喘一口气,不紧不慢地从角门踱出来,刚一出大门,他就抄起长腿紧行几步,赶快拐到对面的小街里才敢叫黄包车。
正是办事儿的哏节儿上,他可不想节外生枝,触老头子的霉头。
十三叫了辆黄包车就直奔南市,路过天桥时,见那棵百年歪脖儿子老柳树下挤一群人正围着看热闹,他无意中瞟了一眼,并无甚解闷探听的心思,只叫车夫快走,当心一会人挤多了挡道儿。
车夫是个十分健壮黝黑的青皮青年,闻听十三吩咐,他赶紧在前闷声应了一句,尔后便加快了脚步,直拉的车子两旁装饰的旧布帘子顶着风呼呼做响。
因着昨天下了一天小雪,今天虽是出了大太阳,气温却也还是十分的冷,幸好昨天的雪小,雪粒子飘到地上即时便化,故而今日地面上也不泥泞,只是微微湿润了一层地皮儿。
十三紧紧颈上的大白羊绒围巾,又戴好皮手套,忽然记想起刚刚老柳树下耍把式的那个大汉好似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并不加以理会。
及至到了南市的中心,就见一座三层的角儿楼伫立一隅,门上高高挂着的匾额,大书着乌墨鎏金的三个字儿凤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