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就连一旁沉默不语的陆太后都露出惊愕神色。
监国长公主——
已经有一百多年没出现过这个封号了。
在这之前,大齐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监国长公主,是开国皇帝的长女。
这位监国长公主在父亲病重,几个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打得不可开交,内乱一触即发之时,以女子之身悍然执掌国玺于朝堂上发号施令,斡旋在强势的各个兄弟之间,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内乱发生,护住了江山社稷,然后将胞弟送上了皇位。
她弟弟当了新帝后,她仍旧大权在握辅佐治国,颁发实行了许多为国为民的贤政,受宗室尊敬,万民敬仰。
也是因为她,世人才明白了,并不是女子一定不如男人,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该被困于后宅内院,一辈子相夫教子连家门都出不得。
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子,也可以在庙堂之上玩权谋,更可以有治国之才,在国难之际主持大局力挽狂澜。
朝政从来都不是男人的专属,只要这个女人有本事,也有机会,那男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文帝其实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根据这两个月得来的经验,知道他的阿音能帮上他,比他那几个讨债鬼似的儿子更可靠。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帮手,与其再去重用一个外臣,倒不如用自己的亲女儿。
起码阿音姓魏,身上流淌着的是他的血脉,她不会背叛他,更不会背叛皇室。
“父皇——”
魏思音抬头望着父亲,内心充满意外。
她原以为,文帝能信任她,给她权力就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他直接给出了监国长公主的封号。
这个封号所代表的意义,她心知肚明。
这一瞬间,她热泪盈眶却是屈膝跪下,“女儿定不负父皇期待,还您天下太平。”
文帝点了点头,命随身内侍从国库中取了监国长公主的印章给魏思音,又让人传令去中书省,即刻拟旨。
陆太后心里有些疑虑,她不是不信任魏思音的能力,而是怕宗室和文武百官听说了皇上对魏思音的敕封,会有所不服。
但转念一想,这时候确实需要人出来镇场子。
皇室必须做出表率,才能稳定人心,不然人心惶惶之下,顾氏还没起兵,江山就先乱了。
她的几个皇孙虽为男人却都靠不住,那就只能让身为嫡长孙女的魏思音出面。
倒是跪在殿下的太子魏烨惊得也顾不上罚跪了,从地上跳了起来。
“父皇,您这个决定太草率了,阿音一个柔弱女孩子,这种时候怎么能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魏烨是魏思音的胞兄,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认为他有照顾保护妹妹的责任。
他觉得父皇是昏头了,皇祖母在一旁不阻拦多半也是鬼迷心窍了,阿音更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推脱也就算了,定然还满口答应下来!
她还说什么要还父皇天下太平这种鬼话,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被监国长公主好听的名号迷昏了头。
只有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清醒着,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作孽,到时候再把自己给作没了,要是母后托梦问他为何不护好妹妹,他该怎么回答啊?
“你住嘴!”
文帝现在一听他说话就烦,瞪着他冷笑道,“你妹妹虽然是姑娘家,但是巾帼不让须眉,比你这空长了男儿身的蠢货强多了。”
魏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这是说什么呢?
父皇以前虽然宠爱魏思音,几乎无底线地娇惯着她,但也没昏聩到要让她干涉朝政,眼下顾氏造起了反来,这么紧要的时刻,父皇却放着他这个太子不用,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掌权,这不是被吓疯了,是什么?
“父皇,儿臣承认最近几件事,妹妹她是有些小聪明,但那不过是女儿家用在后宅小打小闹的绣花功夫罢了。”
魏烨急得什么似的,好像让魏思音当这个监国长公主,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而他就是那个拉着她,不让她被烧死的英雄,“这样的手段在男人们看来,幼稚又可笑,让她身居庙堂,那更是在闹笑话!万一她惹出什么祸患,朝臣们协力上奏请您将她治罪,这罪您是治还是不治?”
文帝沉下脸来,神色难得冷厉:
“你贵为一国储君,平日里却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真遇到了事朕需要你分忧解难时,你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拖后腿,在这种时候闹出来你和你皇叔府中的姬妾偷情的丑事让朕无颜面对宗室,现在居然还有脸说你妹妹不行?你妹妹是女子又怎么了,当年你母后也是女子,但她聪明通透,豁达明朗,看事情比绝大多数男子都要透彻,是朕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之一,更可惜你没继承到她分毫!”
魏思音闻言,总算知道她来时父皇为何大动肝火了。
她冷了脸,愤怒地望着自己兄长。
早就知道他风流多情,但她从没想过他能荒唐到和自己的长辈抢女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若是再这般行事肆无忌惮,那早晚有一日他要是在和女人的奸情上!
魏烨脸色涨得通红,觉得父皇当着妹妹的面说起这个让他丢脸了,可他有些恼羞成怒却不敢在父亲面前发作,嘴里却仍旧正义凛然道,“儿臣是做错了事,可父皇您也不该拿江山社稷开玩笑,让一个姑娘家身居庙堂,这未免贻笑大方……”
文帝气得随手抄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他惊险躲开,眼见文帝还要砸他,情急之下竟是往魏思音身后躲去。
见到这一幕,文帝都被气笑了,指着他问:
“刚才还说你妹妹不行,现在却往你妹妹身上躲!朕要是不指望阿音,还能指望你这个废物吗?!”
他也是气狠了,也不管还有许多宫人在场,就一口一个废物地骂自己的太子。
魏烨从魏思音身后探出脑袋,确定文帝不动手了,才红着脸走了出来,嘴里小声嘀咕道,“儿臣好歹是一国储君,父皇这么骂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