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姨父武功盖世又久经沙场,寻常毒物根本不敢近身,那容娘也是辛辛苦苦炼制出了万虫蛊这样的至阴至邪之物,又利用云夫人病重扰得他心神不宁阳气有损,然后再用上那极其难得的迷烟打算先将他放倒,做足了万全准备才敢动手。
待凌寒撤回内力,顾崇善压下涌上喉间的那口血气,虽是身子发虚仍然不愿输了气势,沉声道:
“既然凌督公坚持,那我也不杞人忧天了,就让长公主殿下跟着您吧。”
闻言,魏思音又笑了,她挑眉对顾崇善道:
“顾大人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公主想跟着谁,想去哪儿,用得着你点头准许吗?”
顾崇善沉着脸尚未言语,他身后的锦服青年忍不住出声道,“这是在顾府,父亲是家主,你去哪儿他怎么就无权干涉?”
魏思音冷眼望着那青年。
他是顾沅一母同胞的二弟顾渲,生得唇红齿白五官周正,虽没什么真才实学,但和他尚未变成庶人时的兄长一样性子清高。此时他高仰着头颅,巴不得用鼻孔看魏思音,把鄙夷和不忿都写在了脸上。
魏思音对上他愤怒中掺杂着不屑的眼神,不紧不慢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顾府,也是我大齐的疆土,你们顾家人是顾府的主人,却也是大齐的子民!君臣礼法在上,就是本公主到了外姓藩王的领地,他们都要奉我为上座。而你们却妄图做我的主,莫非是想无视皇权,将顾府圈地为国?”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一向老道自持的顾崇善都脸色剧变。
正因为顾氏本就有反心,所以魏思音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番话,才够力度!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二儿子,终是放下他的傲气,弯下腰来朝魏思音行了一礼,“我这儿子不懂事,长公主殿下莫要和他计较。我们顾家绝不敢有二心,也不敢不敬您,之前的冒昧顶撞,还望公主见谅!”
见谅?
以为给她弯个腰,就是给她面子,她就该见好就收了?
魏思音要是这么轻易就能放过他们顾家人,她就不姓魏。
她勾起唇角笑得明艳好看,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看到美丽花朵就露出灿烂笑靥的小姑娘,可与之形成反差的,却是她狠戾的言语:
“顾大人,不是本公主想小题大做,而是你家公子这话着实犯了忌讳。他不懂君臣礼法,莫非您也不懂?那你们顾家上下,还真都是十分不懂事,和那些目无王法的逆臣也有的一拼了。”
顾崇善心里恨透了魏思音多事,嘴上却恭敬道:
“要怎样做才能让公主殿下解气,还望您指明。”
魏思音笑得更好看了,加上她这一身红衣,就像是凤凰树开花,灿若流霞,灼灼风华。
凌寒望着她的目光深沉,将惊艳之情藏在心底,不在人前泄露半分。
“既然顾大人诚心请教,那本公主就卖您个面子。这位公子顶撞公主,爱言语上对皇室不敬,按照律法本该是鞭刑八十,然后入狱三年,流放充军。可本公主仁慈,念他是初犯就把处罚放轻,只命人掌掴他四十下就好。”
闻言,顾瑄满脸震惊,“父亲,孩儿只是说了一句话——”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望着缓缓收回手的顾崇善。
“你出言顶撞公主,确实该罚!公主仁慈,四十下掌掴,你自去领罚,莫要在这里碍了正事!”
顾渲自小被顾大夫人娇宠着长大,何时受过这等罚,被吓傻了眼,站在原地不动。
顾崇善喊来家仆要把他拉下去,魏思音却道,“本公主和凌督公的时间都很充足,顾大人不必担心妨碍正事,就在这里打吧。”
闻言,顾崇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但到底还是垂下眼吩咐那两名家仆道,“还不按照公主殿下的吩咐,掌嘴!”
两名家仆颤巍巍地伸手,试探着打了顾渲一个耳光。
魏思音笑道,“这种力度,是在给他挠痒吗?”
他们偷偷看了眼神色冷峻的顾崇善,见大老爷没表示,只好拿出十成力气来,一下下地扇顾渲的脸。
顾渲娇生惯养,没一会儿就被打破了皮,脸肿成猪头。
四十下打完,家仆把半死不活的顾渲拉了下去,魏思音这才微笑道,“凌督公,开始搜府吧。”
凌寒淡淡道,“让府中所有男丁都到前院本督面前,女眷都在后院正房聚齐。”
这命令的口吻,让顾崇善这个顾氏家主非常不满,可眼下这种形势,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顾崇善忍着气吩咐下去,没一会儿顾家的男丁就鱼贯而入,都站到了凌寒和魏思音面前。
虽然是一家子,但长房和其他几房的人在站位时却是泾渭分明。
凌寒一眼就能看出,如今的顾家内部早已是斗得如火如荼。
顾崇善虽然仍占据着家主之位,但因为顾沅的事,他的威望大打折扣,顾二老爷联合其他几房的人趁机夺权,他这个长兄渐渐的已经压不住场子。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那一点东风,他的家主之位就要易主了。
魏思音的目光落在顾二老爷身旁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眉眼疏朗如月,一身青蓝衣衫缥缈似风,在一众顾家年轻子弟中十分出众,不是顾澜又是谁?
看着他,魏思音就觉得自己挑男人的目光还是很好的。
就算只是她有名无实的未婚夫,那也必须是男人中的极品。
在选男人这件事上,她此生唯一的一次眼瞎,都贡献给了顾沅这个废物。
顾澜也朝她看来,嘴角微扬,笑得温润如玉。
凌寒好巧不巧地就瞧见了顾澜这一笑,他的黑眸里瞬间凝起幽戾鬼火,神色比他手持的刀锋还要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