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推测?”
贺凕是明镜司两大副使之一,地位仅次于凌寒,如今却被凌寒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当头棒喝,丝毫面子都不给。他额上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道,“督公,顾沅中毒事关重大,属下只是——”
凌寒的神色又冷了三分,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滚!”
“属下遵命。”
贺凕略带嘲弄地说完,起身离去。
其余的番子都是大气不敢出。
魏思音望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恰好这时凌寒看向她,比看贺凕时眼神柔软了太多,眼底却闪烁着坚毅可靠的光芒。
魏思音虽然不是要指望他护着才能安心的小女子,可这一刻她心里涌起的暖意,确实驱散了几分阴霾和寒气。
凌寒走到开着的牢门前,望着被放在草席上双眼紧闭,脸色青白的顾沅半晌,然后俯身摸上他的手腕处。
魏思音在一旁看着不禁挑眉,这男人什么时候连把脉的本事都学会了?
“给他吃过救命的药了?怎么这脉象愈发凶险了!”凌寒松开手,冷着脸质问那两名照看顾沅的番子。
方才喂顾沅吃药的番子战战兢兢地答道:
“回督公,已经喂他吃了药,但他中的毒实在太过凶险,解毒丹怕是也化解不了他体内的毒性,只能稍加缓解,拖上不到半个时辰,然后……”
他顿住像是不敢说下去。
魏思音语带笑意地帮他把话说完,“然后顾公子就要咽气啦,你们事后复盘,本公主的嫌疑就基本能被坐实了,是不是?”
那名番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先是慌了一下,随即低着头道,“小的不敢妄言。”
魏思音歪着头笑道:
“你可没有妄言,你说的话那都是精打细算过的。他只能再撑不到半个时辰,这个时间也很微妙。从太医院到这里,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一个来回也起码要用到半个时辰,所以就有人提前算计好了,要让顾沅在太医赶来前咽气。怎么这个眼神看我,难道我说错了?”
那名番子一脸被冤枉的隐忍怒气,梗着脖子道:
“回禀殿下,他体内的毒发作得这么急,刚才要不是小的随身携带了明镜司特制的解毒丹给他喂下,他当时就要挺不住了。是这解毒丹吊住了他这一口气,但解毒丹也不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最多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的毒性,能维持半个时辰已是勉强,真不是小的不尽心尽责。至于殿下您说的有人提前算计,那小的就更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了。”
另一名番子说话就不像他这么克制,忍不住道,“要说是有人提前算计好了,那也是给他下毒的人算计这个,与小的们有何干系?还请督公明鉴。”
他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说魏思音贼喊捉贼。
凌寒冷着眸子,躺在地上的顾沅嘴唇已经发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这副情形,魏思音在众目睽睽下几乎已经成了凶手。
但她却很沉得住气,沉声道,“如果真是我想让顾沅死,我何必亲自来狱中给他下毒引火烧身?”
这话如果换一个人来说会相当有说服力,可由她来说,众人心里却是摇摆不定。
皆因为关于她性情的传闻实在太多,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即便她之后也做了不少事让一些人对她有所改观,可更多人仍旧觉得,她的霸道蛮横都是骨子里的东西,只要皇上和太后还愿意纵着她,那她一辈子都不会收敛。
若是因为她恨透了顾沅,所以一定要亲手毒死他,然后亲眼看着他死,这倒也说得通。
这时,一道阴冷声音响起:
“长公主殿下一定是觉得,毒死顾沅这个庶人算得了什么大事,只要您买通了大理寺的典狱,偷偷带人进来,灭完口之后就离开不让旁人瞧见,这件事就是神不知鬼不知,谁都不会知道是您杀了他。可惜您失算了,明镜司不愧是为皇上办事的最佳鹰犬,在关键时刻赶到,刚好将您堵在了这里。您这才慌了,仗着公主之尊开始信口雌黄胡搅蛮缠,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你就是害死我家公子的人!”
魏思音蓦然回头,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竟然是之前在舒云宫犯贱,然后在她的命令下挨了好一顿掌掴的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