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久安见他要开诚布公,也不再藏着掖着,冷笑道:
“可若是你真正的用意,本就不是杀了长公主呢?你们这些宦官,一个个的比文臣更会玩心眼,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布局要重新博取阿音的信任,亦或是故意做出有人要行刺长公主的局面给谁看。
我不管你清白与否所图为何,只与你说一句——
阿音是我夫人的外甥女,我老丈人的外孙,我亦拿她当自家晚辈一般看待,若是有谁要动她,我们段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他冷嗤一声,甩袖而去,终究是没再提出接手刺客。
凌寒知道段久安这就是妥协了,想到方才的警告,却是眸光一暗。
自从他坐上督主之位后,世人皆将他看作一把开封利刃,仿佛他真的冷酷无情,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杀器。
奉承巴结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真正愿意靠近他的人却凤毛麟角,大家都怕被他的锋利所伤,畏惧他的寒芒。
就连他放在心尖上的公主,也与他越行越远。
段久安身为公主的姨父,怕他伤了公主,却不知在他心中,魏思音是他天底下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哪怕只能远远眺望着她,他也要用尽全部护她一生。
只是这份心意,或许注定只能随着他身死魂消,默默腐烂在他心底。
可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永无怨言。
……
魏思音由鬼面卫护着,本来是要乘车回宫。
但在听说姨母回房后似是犯了心悸,如今卧床不起时,她料想那些刺客即便狗胆包天,也没那本事在层层保卫下第二次向她行刺,便央求段红缨带她去看望云夫人。
云夫人喜欢清静幽雅,她嫌正院的房间又多又大,装潢也过于奢侈略显俗气,便搬进了内宅南边挨着一片竹林的小跨院。院子里有座三层小楼,题匾玲珑塔,也确实是小巧精致别具风雅,被云夫人当成闺房。
只是此时楼下匆匆忙忙挤了一堆人,有云夫人房里的丫鬟仆妇,也有两位公子带来的随从,一片喧闹声中,有丫鬟惊喜地叫喊,“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众人听了都大松一口气,段红缨红着眼带魏思音乘木梯上了三楼,进了云夫人的卧房后,就见方才还在宾客面前艳光四射的美丽贵妇此时脸色苍白,瞧着十分憔悴。
“娘!”段红缨坐在云夫人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忍不住掉眼泪。
魏思音走过去,弯腰低声问道,“姨母可好些了?”
云夫人抬头看她,如秋水般潋滟的眸子泛着微光,一开口就咳嗽了好几声,一旁坐着的段大公子轻轻帮她拍背。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便急切地拉过魏思音的手,将她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后问,“我听说这府里有刺客,你……”
还没说完,她就又咳嗽起来,魏思音看着心疼的不行,连忙道,“当时有凌督公护着我,我哪儿都没伤着,刺客都被抓起来了,姨父和明镜司的人会处理妥帖,不会再有什么隐患。”
云夫人听后眼里仍是藏不住的担忧,却是轻轻点了头。
魏思音看向府医,“可开了药方?”
府医答道,“回公主殿下,已让人去抓药了。”
魏思音又看向云夫人,心道前世时她姨母身子一向安康,怎么这辈子就忽然犯了心悸?
还是在钱氏撒泼发疯之后,忽然就心悸发作。
难道真是急火攻心?
可她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事都太巧了。
细究起来,却又杂乱无章,让她始终摸不到头绪。
那个躲藏在幕后的人,又是离间她姨父姨母的夫妻感情,要让她姨母身败名裂,又是向她行刺,到底是想做什么?
而凌寒和明镜司,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