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音让人把新娘扶起来,心里生出疑问,看了眼凌寒。
正妻出嫁穿的都是正红的嫁衣,只有侧室姨娘一类才穿粉红,怎么这位林姑娘身上穿的红也不正?
但旁边还有许多人在,她也不好直接问出来。
进了堂内,魏思音瞧见以男方尊长身份坐在正首的大太监福安。
福安见到她也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然后请魏思音坐到他左手处的那把交椅上。
按照礼法,凌寒的父母和家中直系长辈都已不在人世,他父亲的位置由义父福安来坐,母亲的位置由她这个贵为嫡长公主的前主子来坐,倒也合乎情理。
但魏思音看了就觉得荒唐。
她没当成凌寒的新娘,难道还要当他老娘,受他和林姑娘的三拜高堂?
就是最离谱的话本也没写出这么滑稽讽刺的桥段。
于是她对福安道,“我和凌督公同辈,这位置不如还是选一位德高望重的诰命夫人来坐,我看陆老夫人就很合适。”
福安却摇头道,“公主此言就是折煞凌寒这小子了。他虽比您年长几岁,但他一日为您的奴才,就终生都是您的奴才。更何况他现在虽离了舒云宫,但仍是为大齐鞠躬尽瘁的奴才,怎配和公主以同辈相论?”
魏思音只觉他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仿佛是在当着众人的面提醒她:
她和凌寒的关系永远都只能是主奴,谁都不能越雷池半步。
魏思音顿感憋屈,后悔来喝凌寒的喜酒了。
“这位置您不坐,别人就都不配坐了。公主,有请。”
这要是换别人逼她坐,她早就翻脸了。
但福安不一样,他不止麾下势力庞大莫测,更是凌寒的义父。
魏思音再次看向凌寒,他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一双凤眸阴沉如枯井里的水,身边站着的新娘身穿绯色嫁衣,仿佛柔弱无骨地紧挨着他,好像将他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她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正要开口却见凌寒忽然面露痛苦,捂住胸口。
然后他低吟一声,竟是朝后倒下。
福安立即站起身,“寒儿!”
那新娘因为有红盖头遮住眼,所以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但她很快也跪在地上,将凌寒死死搂进怀里惊声抽泣。
魏思音也下意识走了几步,却在凌寒身前骤然停下。
可众目睽睽之下,新郎又本该就在新娘怀里,她以什么身份立场去关心他?
“夫君,夫君您不能有事啊!大夫呢,快请大夫来!”
听着新娘用清柔悦耳的声音惊慌地叫喊着,魏思音恍惚了一瞬,清醒了过来。
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心乱如麻,感觉自己就是多余的存在。
福安蹲下身给凌寒诊脉,随即眉头紧皱,“他中毒了。”
新娘惊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福公,您也通医理,见识过许多奇毒,您快救救夫君吧!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新娘的关怀情真意切,谁听了都要感念她和新郎果真情深义重。
魏思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凌寒怎么会中毒?!
是谁下的毒,是想要他的命?
福安又探了会儿脉,而后看着双眼紧闭的凌寒,缓缓站起身,“此毒并不致命,只会让他暂时陷入昏迷,并无大碍。”
新娘听到没事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满怀希望地问:
“那怎么让他醒过来?”
她还没和新郎行三拜之礼呢。
福安轻轻摇头,“此毒棘手之处,就在于它一旦发作,轻易醒不了,只能等药劲过去。”
新娘愣住,众宾客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毒下的真巧,看来今日是拜不成堂了!
魏思音听到凌寒没事后不再担忧,坐在身后椅子上,看着福安命人将凌寒抬走。为了避嫌,她还特意在这时和绿漪说笑,装足了丝毫不关心凌督公是死是活的模样。
新娘要跟着去服侍新婚的夫君,却被福安拦住。
“你寒儿那边我看着就行。”
红盖头下,林绾柔清纯美丽的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恨意。
她知道福安为何不让她去。
因为凌寒所谓的中毒,根本就不是被人下毒,而是他因为不想在魏思音面前和她拜堂,自己吃的药!
恰好这时魏思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凌夫人,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