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涨红了脸道:
“立即命人去中书省给老爷递信,就说沅儿的婚事有变,让他马上回府!”
顾氏长房老爷顾崇善官居正三品中书侍郎,在朝中人脉甚广,但顾氏各支卧虎藏龙,他未必就是同辈族兄中最出色的,甚至不是顾老国公夫妇最喜爱的儿子,只不过他身为长子在长幼次序上占了便宜,顾氏讲究长幼尊卑才没人敢在明面上与他为难。
顾老国公在十年前撒手人寰,朝廷迟迟未让顾崇善袭爵,他虽然坐上了顾氏家主之位,不知多少人盯着他屁股下这把椅子,他在顾家的地位有好一阵子都岌岌可危。
直到文帝赐婚,为他的长子顾沅和嫡长公主魏思音定下了婚约,又敕封顾沅为世子,他凭着这一纸婚约才彻底坐稳了家主之位。
所以当他在官署时见到匆匆赶来的家仆,听说了魏思音要更改婚约,将驸马换成二房嫡子顾澜,太后对此也是默许态度,已经让他夫人回家早做准备时,他惊慌到差点没站稳。
“老爷,快回府吧,夫人等着您呢!”
在家仆的催促下,他十万火急地踏上回府的马车,都没来得及和其他三位中书侍郎说一声告辞,便风风火火地乘车走了。
同僚们望着顾府的马车飞驰而去,面面相觑地小声议论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莫不是天都要塌下来了,才让顾氏的家主都慌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顾府,顾崇善并未像以往那般先去母亲房中请安,而是急冲冲进了顾夫人的院子。
他去时顾夫人已经将下人都屏退,内堂里只有她和顾沅母子俩。
她站着,顾沅跪着,两人都是满脸惨淡。
顾崇善没让长随跟进来,亲手关了门后才质问道:
“长公主怎么会忽然想到更换驸马,你们瞒着我做什么了?”
顾沅心虚至极不敢吭声,顾夫人抬起袖子抹着眼泪,“老爷,都是您太纵着这孽子了!”
顾崇善本来就带着满肚子火气,又被夫人指责了一句,厉声道,“你身为顾氏命妇,相夫教子是你本分,结果连儿子都管教不好,你还有脸说我?”
顾夫人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妾身一介妇人,能管的只有这内宅里的事。平时说是管教儿子,可儿子们都大了,整日在外边走动,我又不能抛头露面天天跟着他们……”
她是十足委屈,顾崇善心里也清楚,顾沅手中的少主权柄都是他给的,确实怨不着顾夫人。
但他却不愿在妻儿面前放下他的家主威严,反而更加暴怒地斥道:
“事已至此,哭什么哭!你还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不然我怎知该如何挽救?!”
顾夫人也再顾不上委屈,把顾沅和平康的事都说了,还有长乐公主和那两万两银子,只省去了她被顾沅哄骗,兴师动众去宫中问罪魏思音的这一段。
顾崇善听后脸色铁青,他瞪着跪地不起的顾沅,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以为他这个长子是能为争一口气的麒麟儿,现在看来,却是驴粪胆子表面光!
自作聪明卖弄心计,结果却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把大好的姻缘都赔上了。
“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
他摇头怒骂,外头传来婢女小心翼翼的声音,“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请老爷、夫人和世子爷过去。”
闻言,内堂的三人皆是脸色剧变。
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老夫人居然已经知道了?
他们三人匆匆赶去顾老夫人住的福寿堂。
看到侍立在顾老夫人身旁,一身清淡蓝衣眉目如画的少年时,顾崇善夫妇还忍耐得住,顾沅眼里却是冒出火花。
少年抬头瞧见他们,倒是规规矩矩地行礼,温声开口唤了人,“澜儿见过大伯父,大伯母,阿沅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