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就已下决心要和顾沅决裂,甚至日后还想对付顾沅背后的整个顾氏,写那封信只是为了哄骗顾沅,给顾沅一个将他留在舒云宫的理由,稳住顾沅后再慢慢布局行动。
但她当真能有如此城府,使出这种计谋?
春寒陡峭,他却只穿着单薄黑袍,挺拔中透着煞气的冷冽身姿仿佛要融入黑夜之中。
大约因为他的心是冷的,所以浑然不觉春夜那点寒气。
他缓缓走到院门处,对立在那儿的一名汉子道,“一定要不遗余力护好这里的住客,绝不能出任何闪失。”
“阿丙明白!”
习武之人眼力本就超过常人,凌寒小时又经受过特别的训练,他的夜视能力极好。此时微眯着眼盯着这名叫阿丙的汉子,他看上去就像原野上昼伏夜出的悍勇野狼,要趁着夜色侵吞猎物一般。
阿丙察觉到他的视线,恭敬地问,“凌内侍可还有吩咐?”
凌寒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仿佛一阵夜风就能将他的话语吹散,“义父近日可好?”
他的义父是已经隐退多年的大太监福安。
福安手下有四名高手,以甲乙丙丁来命名,他面前的阿丙排名第三,是义父交到他手上,供他支使差遣的所有人中武功第三好,曾担任过他义父的贴身侍卫十几年,所以现在也是由阿丙负责接收他义父传来的消息。
阿丙环视四周,又用过人的耳力确定这附近没有可疑的气息,才道,“福翁说顾氏之祸早该根治,只不过他年纪大了,最近两年身子又愈发的不好,实在力不从心,还是要靠小辈来完成他心中夙愿。即便您没有主动提出对付顾氏,他也早晚要让您替他老人家为护住大齐江山尽一份力。”
福安身为皇室内臣,和世家势力从来都是对头。
即便现在福安已经隐退,几乎不再过问朝政之事,但他仍然看不惯世家妄图蚕食皇权的野心。
这也是凌寒决心出手对付顾沅时,毫无后顾之忧的原因。
“这几日你派个可靠之人去义父隐居的宅子,给我带一句话。就说,鱼已入网。”
既已入网,那不久后将来就是要收网了。
现在就动整个顾氏自然不妥,可要动顾沅一人,倒不是不可能。
顾沅一直以顾氏嫡长子自居,野心勃勃觉得顾氏私下密谋的大业是为他所铺。若是顾氏当真得了天下,那将来在他祖父之后坐上那把龙椅的只会是他。
凌寒却要让他知道,他远没有他想的这般重要。
顾氏子孙如此多,他这个嫡长子虽然珍贵,但不是不可替代;若是他妨碍到了顾氏的大局,顾家自会将他舍弃。
想他不可一世的顾世子会沦落成家族弃子,他可还能挺直胸膛,装出遗世而独立的清贵模样,在魏思音面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处处打压拿捏?
他可还能拿那虚伪至极的情意哄着魏思音,仗着她的喜爱,一点点诱她献上他所求的权力,踩着她攀上青云?
凌寒冷着眼眸,结着刀茧的指尖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心。
那里还残留着魏思音握住他时,她手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