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宫之后,我就去和父皇还有皇祖母说,这门婚还是退了吧!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他们怪罪于你,这都是我的错,我会自己承担。即便之后我成了帝都的笑话,我也绝无怨言。”
魏思音借着抬袖拭泪的动作掩饰住嘴角顽劣恶意的笑,在他看过来时朝他露出的仍是充满眷恋仰慕,又满含卑微伤悲的眼神。
就仿佛于她而言,他顾沅就是天地间唯一的神明。
而她卑微如蝼蚁,连仰望他都不配。
顾沅见她神情和语气都无比真切,心里得意之余又十分焦急,真怕她一时想不开,当真去向皇上和太后悔婚,那他顾氏的大业可全都毁于一旦了!
“阿音,以后万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顾沅在此立誓,此生只娶你一人为妻。你也知我们顾氏门风清正,祖母和母亲都绝不是不讲理之人,待我将你的苦衷讲与她们听,她们定会谅解你。”
魏思音听后却垂着脑袋,那沮丧之意溢于言表。
顾沅看了急道,“阿音,你怎么不肯看阿沅哥哥?难道你不信我?”
只听她声音娇得和什么似的,软软糯糯道,“阿沅哥哥,你当真只想要我一人?”
“当然!”顾沅为了哄她,什么话都肯说,“我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这辈子只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思音柔声道,“那好,你当着我的面,以你的子嗣运再起一遍誓,说你若违背誓言,那你终生无后!你起了誓,我回宫后就不说要悔婚的事,不然要是你摆不平两位夫人又反悔了,那我该多伤心啊。”
她的语气娇俏可人,可听在顾沅耳里,她就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毒的话。
让他以子嗣运起誓,若违背誓言就终生无后?
她竟想让他断子绝孙,真是歹毒至极!
他被激得脸上面无血色,身子也在隐隐发颤。魏思音看着他起伏不平的胸膛,眸光惊慌如小鹿,“难道阿沅哥哥不愿意起誓吗?难道说,你刚才对我发的誓,都是哄我的?你心里已经动了另娶的念头?”
顾沅板起脸,又开始义正辞严地教训她:
“阿音,你能不能懂事点,子嗣运何其重要,怎能随便拿来发誓?这不合礼法!”
魏思音觉得他真够可笑的,刚才是他自己吵着要立誓,大言不惭地说一辈子非她不娶,要和她白首偕老。说得掷地有声,实则不过是把自己说出口的话当成泼出去的水,觉得她好骗而已,做不到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她不过让他拿子嗣运做违背誓言的代价,他就怕了,不肯了,还拿礼法来跟她说事,她怎么没听过礼法里有这么一条?
“阿沅哥哥是守礼之人,理应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说法,拿自己做不到的事立誓,那才是违背了礼法和道义,以后要遭天打雷劈的。”
魏思音抿着嘴露出一副小姑娘赌气般的娇软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每个字都扎在了他心上,毫不留情差点把他道貌岸然的遮羞布都给扒掉:
“我相信阿沅哥哥你不会是立了誓却做不到的小人,更不会是明知自己做不到却拿誓言来哄骗姑娘的奸诈恶人。我让你拿子嗣运起誓,正是因为只有拿重要之物起誓,才能证明你的真心。你若是真能做到信守誓言绝不背叛,那苍天在上鬼神有眼,你的子嗣运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你有什么好怕的?”
顾沅被她说得心慌意乱,眼里闪烁不定,愣是不敢和她对视。
“除非阿沅哥哥的心压根就不诚,你就是在骗我。嘴上说不嫌弃我,此生只想要我一个,心里却认定我不是良配。”
魏思音是从小被大齐国君和当朝太后娇惯着长大的,说她是被供奉在深宫之中,大齐举国上下最璀璨夺目的明珠也不为过。她强硬起来时,完全褪去了以往在顾沅面前的小女儿情态,身上那股子高贵坚韧的气度,凌厉如带刺玫瑰,咄咄逼人地压制着他的气场。
“所以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你们顾氏果真是嫌我配不上做你的妻,已经在私下物色别的闺秀了。阿沅哥哥,我很伤心。但即便如此,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也不想怨你什么,我只想放手成全你。”
魏思音撂下这话,便毅然决然要朝雅间外走去,顾沅一看她去得如此决绝,当即就慌得不行,拉住她的袖子道,“阿音,你怎如此固执,我何时骗过你?”
何时骗过她?
当然是从始至终,每时每刻都在骗她。
“阿沅哥哥也不必再说言不由衷的话,我不忍看你被夹在家族和我之间左右为难。我这就回宫去和父皇言明,请他毁去我们二人的婚约还你自由。”
说罢魏思音胳膊一用力,竟是一把就将他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