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如此热闹奢华,往楼上走,却是一层比一层安静人少。
坊间有句话,能上摘星楼二楼的,那都是皇商富甲一方豪绅;三楼的贵客,那是手握实权的官员,和家底深厚的官宦子弟;上四楼的贵客,那得是正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勋爵国戚,乃至入京朝拜的藩王之流。
能上得了最高层的,只有魏氏皇室的直系贵胄。
唯有那位顾世子例外,能以外姓之身登上摘星楼第五层。
世人只道顾氏嫡长子何等清贵,犹如高悬在天上的那轮皎皎洁明月,就连摘星楼那位神秘的幕后东家都愿意为他破例,将他请入顶层。因为只有在顶层落坐,与皇族之人平起平坐,才配得上顾世子的身份人品。
却不知,摘星楼在二十年前是已故皇后的嫁妆私产。皇后临终前,将摘星楼留给了她唯一的女儿魏思音。
如今摘星楼的幕后东家正是魏思音。
她一句话,便让顾沅做了第五层的座上宾。
同样只要她一句话,他连摘星楼的大门都进不来。
毕竟顾氏再如何门阀高贵,也高不过皇室。
他顾世子再怎么矜贵不凡,只要店家不愿做他的生意,他也只能被拒之门外。
世人拿天边明月抬举他,可他终究只是地上凡人。
是她魏思音心甘情愿让他站在摘星楼最顶层,他才得以抬手触星辰。
可这个道理,顾沅却认不清。
他自认是帝都里遗世而独立的天之骄子,才学和心计都无人能比,又是天下第一士族门阀顾氏之首,就像是只择梧桐良木而栖的凤凰,向来只有最好的地方才能配得上他。
至于区区一个魏思音,是这摘星楼的东家又如何,贵为公主又如何?
因他登上了最高层,这里才变得卓尔不凡。
他倒觉得是摘星楼沾了他的光,正如魏思音能和他定下婚约,那是她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因此当魏思音踏入顶层的天字一号雅间时,他端坐在榻上,只抬了抬眼皮,甚至没有起身相迎。
魏思音瞧见他这一身傲骨,嘴角绽出娇花似的笑,“阿沅哥哥,听说你要请我喝酒?”
顾沅见她不仅没有心虚愧疚,反倒还笑嘻嘻地和他东扯西扯,更加恼火了。
只是他心里恼,脸上却淡淡的,“阿音,你为何要打我阿母,辱我顾氏脸面?”
一上来就是兴师问罪,咄咄逼人。
魏思音也不解释什么,就气定神闲地问他,“她不该打吗?”
“她该打?”
顾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冷厉一笑,身上那股子傲气仿若狂风,朝着魏思音扑面而来。
“阿音,我原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听你这句话,才知你是真被那奸诈小人迷了心智,连好歹都不知了!”
“钱氏是我乳母,她待我有哺育之恩,我都唤她一声阿母,你自然也要拿她当长辈看。这么简单明了的道理,还用我跟你多说吗?”
“你身为大齐公主,本该端庄贤淑、善良大度,该以身作则充当闺秀典范,可你呢?那女戒女德,孝顺长辈的礼法教条,你可有往心里去半个字?当着长辈的面逞公主之威,还对长辈动起了手来,事后一点不知悔过,你失态至此,简直丢了大齐皇室的脸!”
还没等魏思音说话,顾沅的逼问便变本加厉,朝她兜头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