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纡尊降贵,半蹲在昏迷的宋娇娇跟前,平素里的清贵化作柔和,“你说你娘,你娘是谁?”
然而,小奶团耷拉着脑袋,已经不省人事。
细看之下,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些像年幼的小妹。
玄烨通身凌冽,扫了眼满地血色,心尖都犯疼。
骤然间,客栈大堂里似有风雪灌入,冷得人直打哆嗦。
玄烨抬眼冷冷地盯着祝杏花,只一眼,她就觉着好像被人攫住了喉咙……
她登时失魂地松了手。
玄烨动作敏捷,稳稳将宋娇娇接住,血迹染了金丝锦衣,他却毫不在意。
她太瘦了,抱起来轻飘飘的。
鼻尖一酸,玄烨徐徐起身,动作极致轻柔,恍若对待珍宝。
又沉声喝道,“让随行郎中过来,再去请医女几人,越快越好!”
本是清冷的客栈,霎时间人进人出。
客房里,玄烨面色阴沉如水,军医已给小女娃清理了伤口,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送。
新伤叠旧伤。
这是常年被虐待所致!
她躺在塌上,小脸失去了所有生气,唯有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长睫,才能看得出她还活着。
玄烨紧攥的铁拳松开,坐在榻边,轻轻为奶团掖好了被褥,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
小女娃撑开沉重的眼,迷糊的视线里,只隐约看出个人影。
宋娇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瑟缩身子,揪着被子,恐惧席卷心头。
玄烨骨节分明的手顿在半空,心,一阵刺痛。
这是遭遇了什么,才让这个孩子刚醒来,就胆怯地防备所有人!
玄烨眉心不展,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抽出混沌珠,悬在指缝间,“你娘可是蓉儿?”
蓉儿,是娘亲的名讳。
顷刻间,小姑娘嘴角下撇,双眼立马水汪汪。
玄烨见状,便已知真相,控制不住伸出手,抓紧了小女孩瘦弱的胳膊,“蓉儿在哪里?她过得好不好?你们怎么会流落到夏河郡来!”
适才敷上草药的伤口,被他这么碰,钻心的疼。
无论宋金仁夫妻如何鞭打宋娇娇,她都没有掉过一颗泪蛋子,但提到娘,她突然一下子张开了嘴,“哇”地一声放声嚎啕。
娘死了,她再也没有娘了!
小孩子闭着眼仰天哭喊,伤心欲绝。
玄烨如梦初醒般,连忙松手,“不哭不哭,是叔叔不好,不,是舅舅不好,不哭……”
宋娇娇哭得更伤心了,撕心裂肺,闻者心疼。
玄烨无所适从,只能任由她哭。
转而唤来小厮准备笔墨纸砚。
一封锦书,寥寥几句,力透纸背,而后盖上自己的私印,又仔细封好。
玄烨神色凝重,郑重其事道:“快马加鞭送往侯府,不得有半点差池!”
父亲,大哥,二哥,日思夜想的小妹就在夏河郡!
整整十二年,侯府终有了团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