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杀声震天响,一支箭矢的声音就没那么清晰明显。
刁钻的角度,特制的箭头,冲着唯一没有被盔甲覆盖的脖颈袭来。
江继祖本能察觉到了箭矢的存在,只是两个鞑虏从左右绞来,等他逼退敌人再挥舞刀剑,已经不及了。
眼看着箭矢就要穿透他的脖颈,刺透他的喉管,让他鲜血四溅。
说时迟那时快,金副将在旁边大叫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扑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将军”,右脖颈便被刺中,疼地说不出来话。
“金副将。”江继祖目眦欲裂,“后退,你后退。”
也许等一等,等军医过来,拔下箭矢,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哪里有地方退啊。
四周都是人,嘭溅的血,断落的肢体,嘶鸣的马匹。
只要停下来,就会被长矛贯穿,就会被长刀砍断,就会像一坨肉,毫声息地躺下。
哪怕江继祖拼了命地保护,仍然有几根长矛扎过来,刺在金副将的身体上。
他捂着脖颈,用尽全力摇了摇头。
别……不要,将军。
战争就是这样残忍,战场就是这样血腥,只要慢一下,一下就足以死掉。
副将可以死,但大将,不能死。
北疆需要江将军,边疆军也需要江将军。
金副将死了还有数个副将,大将军却只有一个。
“将军……杀敌。”他用尽全力,挤出四个字。
再不杀敌,纠缠下去,只会死更多同胞,只会流更多鲜血。
多难过呀,他们甚至不能为死去的人停下步伐。
江继祖猛然抬头,冷冷地瞥了眼箭矢袭来的方向,怒吼道,“儿郎们,鞑子急了,鞑子怕了!杀,将他们赶出去,让他们滚回草原!”
“滚回草原!”数万将士共同呼唤。
他们的招式愈发凌厉,他们的动作愈发狠绝。
他们踩着敌人与同胞的尸体,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高高举起利刃。
雪白的刀身映射出红霞,像血的颜色,刺痛每个鞑虏的眼睛。
明明用技巧冲进关锦线,又被硬生生逼出大门,同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还活着的也受伤流血,敌人却像没有痛觉一样悍不畏死。
人心会畏惧,军心会崩溃。
当第一个人骑着马儿开始逃跑,后面的人就顺理成章,疾驰离去。
同样疲惫的大渝将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愈发奋勇直追,将鞑虏斩落马蹄。
江继祖没有跟过去。
他摇摇晃晃走到金副将身边,压抑着悲伤与痛楚,“你醒醒,我带你回去治病,我带你去回去把箭矢拔下来,我还有两根腊肠藏着没有告诉你。”
“你不能睡,你的家里还有两个臭小子没有长大,你的夫人还在丰京等你回去。”
“虽然你每次说起来都嫌弃,但我知道你很爱家人,也知道你想与他们团聚,想与他们再也不分离……老金啊,你起来,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