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天殿里大肆杀戮,在文武百官面前威逼利诱,在皇子争斗中渔翁得利。
鞠贵妃冷着脸道出计谋时,祝长鸿就下意识否决。
并不是什么兄弟之情,也不是国民大爱,而是他不想疼爱自己的父亲伤心,不想在父亲珍惜的皇城中肆忌惮。
可母亲是怎么说的?
她说没有机会了,她说再不动手天下就拱手让人了。
太子一旦册封,太子府全盘接手监国权利,即便是谋逆都难以撼动。
鞠家牺牲那么多,甚至跟二皇子虚与委蛇,博的就是这个弈。
现在,他输了。
鞠家自以为掌控住围守奉先殿的禁卫军,千方百计笼络来小统领李强,结果他们虚与委蛇,李强也虚与委蛇。
计中计中计。
祝长鸿站在大殿里,冷汗不停地往外冒,他很想露出几分孱弱,可母亲教导过,再多的畏惧都要藏起来,脊梁永远笔直不能弯。
他也只能强行撑住,冷冷地看着李强浴血杀入,最后单膝跪在祝长煜跟前,“启禀殿下,鞠家人手清理完毕,文武百官已经控制。”
整个奉天殿再次陷入寂静。
谁能想到,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看着祝长鸿从失落到昂扬,从昂扬到落魄。
本以为是幕后真凶的鞠家,到头来竟然为二皇子做了嫁衣。
但想想这个人的城府,想想很早之前方家就瞒着鞠贵妃投靠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伴随着李强的动作,大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年动了动,终于卸掉那十年如一日的老实,露出长宴记忆中的阴郁。
从沼泽中爬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老实,怎么可能不记得昔日受过的苦楚。
演绎那么多年,他始终都入不了戏。
闭上眼睛,就是挨打与辱骂,是食不果腹,是铺天盖地的巴掌与脚印。
明明身份尊贵,实际却不如一条狗。
这皇城冰冷如斯,这日子谁爱过谁过。
祝长煜深吸一口气,目光从长宴身上略过,最后定格在祝长鸿身上。
就是这个人,抢走所有孩子的父爱。
可要论真凶,应该是躺在乾清宫里,那个苟延残喘的男人。
“真是没意思。”祝长煜评价。
因为他不能谋反,更不能弑父。
血缘关系像一张大网,不曾在他幼小的时候托举他,却要在他成长以后狠狠束缚住他。
幸好还有鞠家,幸好还有祝长鸿。
他上前两步,面容保持冷漠与阴郁,语气却极度诚恳,“没想到大皇兄与鞠娘娘竟然有谋反之意,幸好我能为父皇和太子弟弟出几分力,将这谋逆扼杀在摇篮里。”
你看,这就是算计。
鞠贵妃想算计二皇子冲锋陷阵,鞠家在后头吃渔翁之利。
反过来二皇子算计鞠家做出头鸟,自己成为那个得利的渔翁。
只可惜他身份太过低位,连皇子们普遍的自称“本宫”都用不起,只能和普通人一般用“我”。
坏处是没有威势,好处是平易近人。
他三言两语拉上长宴,先将祝长鸿的行为定义成“谋反”,连带着自己的行为都被洗白成“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