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很简单,科举本身的森严度还是相当高的,原卷也好朱卷也罢,根本离不开贡院三尺范围,更别提拿给方远誊抄。
所有的运作空间都在贡院里,靠着笔迹辨认出身份的誊录官亲自换掉试卷姓名,即可神不知鬼不觉进行舞弊。
而有资格分配原卷的誊录官,也就两三位。
金銮殿上,跪下三个中年男子,都是没有世家庇佑的普通人,十年寒窗才走到如今地位,是世家最易驱使的存在。
说到底,还是普通人的能力太薄,抗争不过大族。
天家轻声叹息,嘴里却厉喝,“是谁誊录的会元试卷,站出来。”
中间的那个战战兢兢,流着汗道,“是微臣,微臣亲自誊录。”
“你可曾调换两张试卷,扰乱科举公平公正?”天家又问,愈发疾厉。
中年人沉默半晌,余光似乎轻扫方家,得不到任何回应后,绝望应下,“是微臣,是微臣亲手调换的试卷。”
天家大怒,以掌拍案,“那又是谁要求你进行调换,扰乱科举公正?”
其实是谁已经呼之欲出,许默与誊录官素不相识,更从恩怨,那就只有方家威逼胁迫,以势压人。
但只要中年人不承认,咬死是自己鬼迷心窍,方家虽然依旧得到骂名,但总能保下性命。
方怀仁到底心疼嫡亲的儿子,用余光抛去暗示,想要中年人一力揽罪。
许默看在眼底,突然拱手上前,“启禀皇上,微臣心底有惑,这科举舞弊到底是什么大罪名?”
跟得罪方家比呢?
天家双目了然,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株连九族。”
科举舞弊,堪比逆谋。
九族包含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轻则数十,重则数百挑性命。
近些年大渝王朝国情平和,不代表这些刑法消失了,只是因为太过血腥残忍,不轻易使用罢了。
中年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他跌坐地面,近乎虚脱供上,“是……是方家,是方家……”
他只说方家,没说方家的谁。
方怀仁一个箭步上前,双膝跪地嚎啕,“臣颜面对皇上,臣颜面对天下百姓,臣养出了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嫡子,臣愿与他割袍断义从此做陌路人,臣宁肯不要他这个孩子!”
说着,“砰砰砰”朝地上嗑出三个响头。
在朝同袍有人讥讽冷笑,亦有人不忍转侧目。
论怎么说,方家在大渝王朝都是有贡献的,方家祖辈更是半数战死沙场,堪称用血铺出地位。
方怀仁带着淌血的额头,涕泪满面,“臣也对不起长兄,臣做不好这家主,臣有愧,臣这就以死明志。”
他起身冲向墙柱,被朱家主等人联手拦住。
天家也想起方家的牺牲,可奈何叹气,“方爱卿且慢,若真是小辈知,又岂能扯到你身上,方将军若是在世,想必也不愿意看到方家如此。”
方怀仁哭着泄力,跌坐地面的同时,松了口气。
方恒父亲用生命拼出来的战功,终究还是被他们利用。
但也只能保下方家虞,并不能保住科举舞弊的幕后真凶。
“来人,卸方探花尽数功名,于秋后除名问斩,方家教子不力,罚其子嗣十年不得科举。”
随着龙案被重重拍响,这场绵延两年的科举舞弊案,终于以方远落网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