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
郑如谦一月底离开丰京,三月抵达北疆,四月从安水郡出发,按照原本的规划应该在南方呆三个月,七八月份再回丰京。
途经岭南郡,正逢鲜嫩多汁的果子成熟,品尝一口又甜又软简直让人欲罢不能,郑如谦预感到这是大的商机,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
结果那么大那么胖的妹妹,居然没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你们是怎么做哥哥的?你们能不能跟我一样稳重成熟点?”尚且衣衫褴褛的郑二爷咆哮怒斥,两只手背在身后,口水满天飞。
骂完简直通体舒爽,又稍微并着点忐忑。
毕竟挨骂的人里还有他们的老大哥。
打从在破庙里相遇,许默就用一根笔杆子打败他成为老大,足足四年半,他也算头一回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许默心头复杂,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喊了句,“老二……”
原本是想致歉的,没想到郑如谦跟燃完灯油的孔明灯一样,迅速瘪气从天而降,满脸愤怒改成谄媚,“大哥我没说你,我我我我,我说他俩的。”
郑老二大手一指,尚有些单薄的四弟与五弟齐刷刷低头。
许默啼笑皆非,“不怪弟弟们,是我不好,妹妹是为了我才主动回到江家。”
他用清淡的嗓音,讲述这几个月跌宕起伏的事情。
三月初会试第一场,江家揭开姜笙身世,但没有认回她。
四月初会试放榜,许默落榜,发现试卷被调换。
四月底许默告上奉天府,被方家逼地步步后退,直到江家帮忙才在金銮殿上求得了个重考的机会。
五月姜笙感谢江家,主动回去做江家乖巧的嫡孙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奶奶个腿的方家,我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当初在安水郡那个方管家突然帮大哥,估计就没憋好屁。”郑如谦拍着大腿开骂,“还偷字迹,他怎么不偷人呢,把大哥认去当方家子孙好了,倒省去提心吊胆进行舞弊。”
许默嘴角抽搐。
“狗日的龟孙儿,绝户的东西,全家上下都黑了心肝,早晚让野狗叼走尸体,早晚天打五雷轰,劈死姓方的……”
郑如谦还在大骂,突然被许默伸手捂住嘴,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弟弟也姓方,赶紧把走南闯北学会的脏话咽进肚子里。
只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胖妹妹就这么没了,身为两个阶层的人,见面说不定还得行个礼,唤声“江姑娘”,郑如谦就悲从中来,张着大嘴嚎啕。
“呜呜呜,妹妹,我的妹妹没了,就那一个妹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怎么就没了呀。”
“谁赔我妹妹,方老三,我们妹妹没了。”
许默性子克制,最能隐忍悲伤,这一刻也酸了鼻头,涩了喉咙。
温知允更是早就盛满泪花,随时都能落下大颗的金豆子。
妹妹啊,谁不想她呢。
长宴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身侧,狠狠握起又松开。
当悲伤氤氲,阴云笼罩在整个二层小院的上空,似乎随时就能落下伤心的雨滴。
几个明媚阳光的少年,都用他们各自的方式难过着。
说时迟那时快,足足手腕粗的门栓突然裂开,小院大门以张狂的姿态朝两边搧去,一个小胖妞旋转着滚在地上,最后茫然措地坐直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