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知道姑姑在受苦,半年前就知道了,在姜笙的意识里,挨打了就要跑,挨骂了就要骂回去。
她不知道张姑姑为什么一直苦苦忍耐,伤好了继续留下,任劳任怨。
有一次,小姜笙实在忍耐不住,拉住张姑姑的衣袖,“姑姑,你为什么不走?他一直打你,他是坏人。”
张姑姑回过身,轻抚自己的小腹,“姑姑不能走,姑姑放不下儿女,也处可去。”
从那以后姜笙就知道了,嫁出去的姑娘,是没有家的。
只是张姑姑能忍耐下来,姜笙却心疼她。
“二哥,怎么才能让姑姑不再挨打呢?”她问。
郑如谦苦苦思索,“我娘曾经说过,有些客人会动手动脚,怡红院的龟公们就会把这些客人的手脚打断,他们就不能动手动脚了。”
原来如此简单。
姜笙点点头,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兄妹两个去了另一家收菌子,刚上门的时候,村民们总是警惕异常,以为是村头的小乞儿来要饭了。
有好心的会塞半个窝窝头,心硬些地则摆着手驱赶,“去去去,没有吃的。”
姜笙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探头,“叔叔伯伯,我们想买你家的菌子。”
“买菌子,你们有钱买菌子?”村民瞪大眼。
小乞儿姜笙,靠流浪乞讨翻垃圾为生,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要是有钱,整个村都都得富到流油。
姜笙也知道他们信不过自己,伸手把郑如谦薅了过来。
洗干净的细布长袍还真有几分欺骗性,肥嘟嘟的小少年又增添了几分富贵感。
姜笙双手一伸,唾沫横飞,“这是我远房表哥,家里做生意的,听说咱们村里有菌子,特上门来收,也是靠着我的关系,才来伯伯您家里,您要是不愿意,咱就去别家看看了。”
说完一转身,丝毫不拖泥带水。
“哎,等等。”村民果然急了。
十几颗菌子在家里,吃不够一顿,卖又不值一趟,留着还得晒干,有个小呆瓜来收,不如干脆就卖了。
至于这价格嘛,免不了各有衡量。
最后一番唇枪舌剑下,终于按照从前的市价买了下来。
“伯伯您放心,我表哥家里可是有几十上百两的身家,只要他愿意,以后还来收咱们的菌子。”
用自带的秤杆称了重,临走时,姜笙还不忘炫个富。
回到大路上,郑如谦开始嘀咕,“干嘛要说我有几十上百两银子,我只有二十个铜板。”
姜笙瞪他一眼,“不说你有钱,谁会把菌子卖给我们。”
也是,郑如谦摸摸背篓,脸上露出笑容。
接下来又走了五六户人家,收了足足一背篓的菌菇,将二十个铜板尽数用光。
算一算,跟他们霜降之前自己摘了卖的价格差不多。
姜笙拉着郑如谦回到破庙,把菌菇铺开晾晒。
深冬的阳光已是微弱,晒个两天的效果还不如从前一天。
“你们花市价收回来这些菌子,再晾晒一番卖出去,即使价格不变,重量上也减少了。”许默忍不住出声提醒,怕弟弟妹妹吃亏。
郑如谦看了姜笙一眼。
这也是他们商量过的,压价收菌子不太现实,一是大家还不太信任他们,二是太低了村民们宁肯晒干也不会卖给他们,倒不如直接拿市价出来,既能博取信任,又能跟村民们笼络关系。
至于吃亏。
姜笙在学堂偷听夫子讲课的时候提过,物以稀为贵,以前菌子遍地都是,现在菌子需上门挨家挨户地收,早就从普通物件摇身一变成了金贵物件。
既然如此,他们卖贵一点,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