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大门进来以后,季昭然就很是惜字如金的没怎么开口。
电梯里,宁稚安和季昭然并排站着,明光锃亮的镜面电梯门映着两道修长悦目的身影。
一个俊美锋利,一个精秀浓丽,相同的是一身烧纸钱后,灰扑扑的烟火味。
上了电梯,宁稚安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怀特已经来救场了,他被一群鬼围困的处境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他今晚应该也就不用再叨扰季老师了吧
还好怀特总算是靠谱一回,楼下的鬼们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总是这样给季昭然添麻烦,他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思及此,宁稚安眼尾一扫,悄悄向季昭然看过去。
尽管已经忙碌了一天,季昭然身姿依旧挺拔,乌发黑眼,不说话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的从容。
宁稚安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又悄悄看了季昭然一眼。
“”顿了顿,季昭然平静地目视着前方,下颌微扬,提醒他:“有话就说,我能看见你。”
宁稚安目光缓缓移正。
跟电梯门上那个抱着铁盆,浑身灰扑扑的憨憨打了个照面。
镜面里,面容漂亮的小男生呆呆地眨了眨眼,然后眼睫低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季昭然饶有兴趣地等他开口。
在心里唾骂了好几句自己不稳重,净让季老师看笑话以后,宁稚安组织了一下语言,艰涩地张了张嘴。
“季老师,谢谢您在我想家的时候收留我,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想了想,小鸟总是要离开大鸟独自飞翔的,我不能因为想家,就总是赖着您,我得学会在您的羽翼下自己翱翔。”
小鸟说完,露出一副乖巧羞涩的样子,眼巴巴地透过镜面瞧着季昭然。
季昭然唇角的笑意渐渐压了下来。
这孩子是怎么做到,回回说话都能这么糟心的
电梯门打开,季昭然跟宁稚安相继迈出电梯,走廊里不适合聊这种事儿,季昭然还是先把人领回了自己房间。
“不想家了”房卡插进电槽,房间瞬时明亮起来,从宁稚安手里接过那口宝贝脸盆放在玄关柜上,季昭然侧头问他:“嗯”
小鸟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胡扯:“刚才烧纸的时候,我思考了很多人生大事,感觉自己成熟了不少,可以独自面对疾风了”
宁稚安之前眼底那种没有安全感的仓皇失措,季昭然一眼就能看透,因此他也没问太多,就让人进了门。
但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对宁稚安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换做一个不安好心的,连哄带骗把人办了也不是不可能。
本来季昭然也准备在今天跟他聊一聊,现在宁稚安主动提起,季昭然便点了点头:“去吧。”
宁稚安收拾起衣服来,早上小周糊里糊涂给了他送了好几套衣服,宁稚安怕把人房间弄乱了,便在季昭然的同意下暂时把衣服放在了衣柜里,这会儿还得重新拿回去。
怕把季昭然的衣服弄乱,宁稚安认真又小心的一件件收拾。他弯着腰,衣摆服帖的垂下,若隐若现地勾勒着一截儿细瘦柔韧的腰身。
季昭然目光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开口道:“对了”
宁稚安手里动作没停,闻言仰起头看着季昭然,一边收拾一边没心没肺地问:“怎么啦季老师”
季昭然本来想提醒他,就算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能再这样对人毫不设防,话到了嘴边,季昭然忽然说:“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哎要是能说就好了
宁稚安忧郁地想,他有太多小秘密了,要是全部告诉季昭然,恐怕连季昭然都会惊掉下巴
收拾完东西,乖乖跟季昭然道别以后,宁稚安就抱着铁盆和纸袋子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门锦旗就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
刚才烧纸一身烟味还没下去呢,宁稚安把锦旗重新挂回墙上,拎着纸袋转身进了浴室。
纸袋里就有换洗衣服,清清爽爽地冲了个澡后,宁稚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神情放松地在纸袋里找衣服。
宁稚安一边翻找一边暗暗吐槽,小周也忒实诚了,怎么一下拿了这么多。
细白的指尖勾到一件黑色织物时,宁稚安猝不及防瞪大了眼。
宁稚安走后,季昭然也冲了个澡,洗掉了一身熏脑仁的烧纸钱味儿。
随意地披上一件藏青色浴袍,季昭然将湿发捋在脑后,步伐慵懒地从浴室走了出来。
没走多远就听到门铃再次响起。
打开门的时候,有水珠垂落到棱角分明的下巴,又钻进劲瘦结实的胸膛。
宁稚安目光从那粒水珠上移开,慢吞吞递上一个小袋子,嘴上直结巴:“季,季老师我刚才收拾衣服时候,好像不小心拿,拿错了”
看到里面的东西,季昭然额角一抽,但还算从容地把视线移到眼前的男生身上。
宁稚安懊恼的不得了,觉得自己实在太冒失了,做事总是那么不稳重
他举着袋子,磕巴地打补丁:“您,您放心您这个尺码比我的大好多,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就给您收起来了,没再碰”
季昭然:“”
季昭然:“谢谢”
“不用谢”宁稚安说完就跑。
接过纸袋,季昭然目送着男生迅速敏捷地溜回了自己房间,连再见都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