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安一张小脸三分凄苦七分无助,沉默地看着季昭然,做好被狠狠骂一顿准备。
听说之前有个演员仗着有后台,跟季昭然对戏时候不敬业,连台词都不背,季昭然当天就让那个演员收拾东西走了,直接让剧组换了个人接替那个角色。
他还没后台呢,第一场对手戏就没发挥好,这可怎么办
宁稚安苦巴巴地开口。
“季老师”
季昭然浅浅地喝了一口水润嗓子,见宁稚安还乖乖地站在一旁,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他示意宁稚安也坐下,然后抬了抬眉,语气漫不经心:“因为昨天那事儿,跟我对戏觉得不好意思”
宁稚安心猛地一沉
完了,他一定是准备把我换掉了
宁稚安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跟您对戏特别自然流畅,赏心悦目。就是我太崇拜您了,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
他这个语气,跟昨天晚上自己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季昭然不由有些失笑。
导演室搭得很简单,窗外光漏进来,照在季昭然高挺鼻骨上,在侧脸落下漂亮阴影。
“是吗我觉得你似乎不是这么想。”季昭然拉长了尾音,缓缓说道:“要不我让你也看回来”
季昭然说话间,修长手指搭在戏服上衣盘扣上,轻轻摆弄着。
宁稚安蒙了,呆呆地看看他。
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您说什么”
季昭然没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剥着扣子,他应该是很少自己脱戏服,所以动作不是很娴熟,但好在他神态足够从容,所以看起来不是那么生涩。
过了两秒,宁稚安终于反应过来季昭然意思。
让他看回来
宁稚安急连忙摇头加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季昭然手顺势停住,他一点点逼近宁稚安,季昭然眉眼桀骜锋利,不笑时候仿佛高高在上审视。
“真不用”
宁稚安连连后退,表情坚决:“真不用”
宁稚安本来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季昭然会就着这件事儿转回正题,好好批评一下自己不敬业。
却见季昭然抬起唇角玩儿似笑,语气松散道:“不用就好,你要真想报昨天被看之仇,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脱不下来这破戏服。”
“那咱俩可就得眼对眼再尴尬一次了。”
敢情刚才是在吓唬他玩吗
影帝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经过刚才这一出,宁稚安在季昭然面前确实放松了很多。
宁稚安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声嘟囔道:“您怎么老逗我玩儿啊。”
季昭然莞尔:“不逗你,难不成真让你看回来那我成什么人了我。”
宁稚安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季昭然搭着浴巾,像自己一样慌乱后退表情,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
这会儿宁稚安神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季昭然见他情绪差不多了,才终于有点无奈地笑。“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宁稚安微微抬眼,好奇又懵懂地看着他。
季昭然指了指自己戏服上复杂扣子:“帮我扣一下,这玩意儿忒难弄了。”
这扣子确实有点复杂,宁稚安凑近季昭然,羽睫低垂,一边琢磨扣子一边小声控诉:“您下次可别这样了,这衣服可太难弄了。”
宁稚安垂着头,脊椎骨有一小块儿凸起,一截儿白皙脖颈清晰地在季昭然眼皮子底下晃动。
季昭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皮轻轻跳了跳。
接下来戏宁稚安进行很顺利。
缓解了尴尬情绪后,宁稚安情绪与眼神都足够充沛与饱满。
一个演员,动作和表情可以有人反复指导,但是眼神只能自己去反复揣测和表达。
好在宁稚安长了一双会说话眼睛。
他一步步地靠近贺起鸣,先是被浓重血味熏得皱了皱眉,然后和贺起鸣一双冷淡疏离眼睛对上。
即使义父再三叮嘱过他,不要多管闲事,他骨子里善良,还是不能容忍自己对这样一个深受重伤人置之不理。
他嗓音清冽,直白又纯净地问:“我想把你带回我家去,你愿意跟我走吗”
顾听泉语气里不谙世事,和此刻阴沉天气和这人命如草芥乱世形成了鲜明对比。
“咔。”
周唯鱼满意地喊了停。
“非常好”
宁稚安演技可能没有季昭然那么炉火纯青,但是深情里那种干净是谁都替代不了。
这回饶是挑剔如周唯鱼,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下了戏,周唯鱼好奇地问季昭然,刚才跟宁稚安说了什么,怎么刚才人还有点不好意思,转眼就把小孩儿状态调教这么好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学习学习
其实刚才那场戏,如果周唯鱼拉下脸来好好教训几句宁稚安,宁稚安未必不能调整好状态。
只不过这是季昭然第一场戏,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要是让宁稚安反反复复卡很多遍,未必不会有人说闲话。
毕竟宁稚安状态跟自己也有关系,所以季昭然才越过周唯鱼,直接把宁稚安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