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过几旬,宾主已尽欢。有人起身出屋门接打电话或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李渺梧索性打开了门,其他宿舍和他们一样的还有很多。有的人玩着玩着就消失在其他宿舍,也有的人稀里糊涂出现在自己这里,杰森、何启宏、莱希堪称姬临学院的交际花,几乎没有他们不熟悉的陌生面孔,认识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被斜对面宿舍拉住喝一杯时,他看到不远处似乎和另外一群人玩游戏输了被惩罚的奥金涅茨,他搂着林妙妙的身体,手在她的针织短衫与腰际肌肤之间,他们在呼喊声中接吻,唇舌潮湿泛起水光。
一杯啤酒很快见底,心不在焉的玩笑几句,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奔向洗手间的何启宏擦肩而过,新的来客出现在身后,带着一身寒气。
“来了。”他向魏沐白打招呼,得到了礼貌且清醒的回应。
“有事来晚了,带了点家里做的饺子,等下煮给大家吧。”他在李渺颜身边坐下来,平静的接受其他人划过他又划过瓦莲莉娅的目光。
“我想吃了……王杰森,表现一下,快点的。”莱希拍了拍巴掌表示欢迎,伸腿过去踢了踢男人的腰,赤脚踩在他的脊背上。
“大小姐,那你得让我起身是不是。”
“去去去。”和女孩们玩抽手指游戏玩得正起劲的莱希不耐烦的收回了腿,大剌剌敞在地板上,超短裤下的肌肤反射灯光,像一块金棕色的磁铁。
杰森甩开自己身上的外套丢在她身上,提着魏沐白带来的冷冻水饺绕开人群往吧台电磁炉的方向走去。
“我和你一起弄吧。”
“这个要怎么煮?”
气氛稍有凝滞,魏沐白起了身,瓦莲莉娅重新坐回垫子上。香取夏绪的声音又暖又轻灵,此时也只有她的发言最不易让人厌恶。
“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我比较熟。”她笑了笑,把手里的牌递给被淘汰的瓦莲莉娅。“你帮我玩嘛,别输了哦。”
“别管他啦,我们玩我们的。”莱希把几个人都拦了下来,看似漫不经心的与香取夏绪目光相接。“杰森水平可好了,是吧老王?我夸你你开心不?”
“开心,我满脸写着开心您看不见呐。”
水花的声音加入人们的喧嚣,气氛热烈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新啤酒的卡特琳娜没再返回游戏,而是转身打开了阳台门走了出去,夜风吹起半拉的窗帘,又迅速消失,只拂过李渺梧的鬓角。
少年此刻格外的好奇,她在想些什么呢?
“哇,你们在玩什么,带我们一起吧?”
“那要重新洗牌了……你这早不来晚不来的…”
“那你们先玩,我稍微去下洗手间哦。”
林妙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穿过人群,随手从吧台处的零食堆里抓了支棒棒糖,也躲到阳台去了。
但半开放的阳台上空无一人,他疑惑的靠近栏杆,探身往楼下望了望。冷寂的深夜,只有排列分明的路灯,尽职尽责的伫立在道路两侧。
“喝过酒的话,你那样很危险。”冷不丁的,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心出汗打滑,挂在了栏杆上。“好吓人。”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朦胧的声音发出邀请。
这才想起,阳台上是有一个镶着洗衣机的五斗橱的,女孩正赤脚坐在上面。橱面不宽,似乎不太舒服,但她坐着的样子看起来莫名的舒服,让人赏心悦目。他走过去,手臂一撑,挨着卡特琳娜坐上去靠着墙。肌肤相触又分开,他才注意到,对方只穿着演出时的连衣短裙,那是一件一字肩的吊带收腰裙,男孩不懂材质不懂款式,这样能够被冷风吹的裙摆翻飞的衣服,让她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即使已是全无月光的阴沉深夜,只借着阳台上能源所剩无几的光能充电灯,他也不能忽视她的娇嫩欲滴。
这样的人,也会被辜负。
“你冷不冷?”他下意识问。
“学长,这种温度,还没到冷的程度吧。”
耳朵里听见她这么说,身体却感觉到她悄悄地靠近了一些,和林妙妙一样,也是一个嘴硬的人。为了从这种杂念中摆脱出去,李渺梧不得不主动找起话题。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口气,这风一吹,提神醒脑啊。”
她轻轻的笑了两声,把啤酒举在他面前。“要再来一口吗?会更舒服的。”
“不了不了,我有这个。”少年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接着心不在焉的拆起来。“杰森煮了饺子,等会就可以吃了。”不是吧,这时候不该说这个吧,她可是因为饺子的主人才躲在这的。
“嗯,我看到了。”
还好,不像林妙妙,一点就着。“据说是茴香馅儿…你吃茴香嘛?”都说到这了,那也得硬着头皮继续了。
“嗯,喜欢,他爸爸妈妈知道我喜欢茴香饺子。”
又是无心之失,李渺梧刚要道歉,正遣词造句之际。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很好聊天吧。”
“没没没,是我不会找话题。”他用力高频摆手,滑稽的样子惹的对方嫣然。“明明知道你因为什么不开心,还没眼力见儿的说个不停,你别难过。”
女孩自己喝了口酒,咕嘟一声用力咽下去。“我没事啦,我早就不在意了。”
“那你还躲着干什么?”
“……今晚会下雪。”
天幕黑的深不见底。
“啊?”女孩的心思真的好难猜测,似乎为印证她所说的话一样,一阵冰凉的风扑面而来。“好吧好吧,那我来采访你一下。”
“什么?”她收回目光转过脸,抬眸,令人迷醉。
剥开的棒棒糖有着彩色的螺旋花纹,和掌心大小的圆润身体。被李渺梧举起来,装作话筒放在卡特琳娜下颌前。
“请问得知等一会要一边吃茴香饺子,一边看雪的安泊尔小姐,您现在有什么感受?”
她没说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在少年的目光里,她只是个娇小白嫩的女孩而已。
只是个张开嘴含住自己的糖果,将它包裹起来之后品尝味道再吐出的女孩,而已。
糖果与嘴唇都染上水渍,她的眸子也湿漉漉的有着细微的光,夜色里,眼波流转。
“咳。”李渺梧收回棒棒糖,就这么僵在手里,话题也僵在嘴边。
“你咳嗽了,学长是冷了吗?”声音听起来有糖果的甜味。
“有点…我…比较怕冷。”他跳下橱柜,心里涌起一起莫名的情愫,就在与她对视的瞬间,这太奇怪了。“我们回去……”
“等一下……”女孩扶着他的肩,借力慢慢滑下来。“你看,下雪了。”
她声音很轻,身子也很轻,被依靠就像被一片羽毛拂过肩头,就像是秋日的月光在耳边私语。那仰头注视着飘洒下来的雪花的眼神,一定也一样的轻,落在零星的雪粒上,怕打扰纯洁的初雪之夜,怕让这无辜的造物融化。
少女侧过脸来,笑得很淡。从未被这样的目光凝望,没有人能够经受住这样一双眼睛的凝望,她不祈求,但你忍不住给予;她不奢望,但你也忍不住想去满足。风追着雪飘落在地面上,融化在两个人的温度里。嘴唇翕动,她呢喃,雪花沾在唇上。
她的身子是暖的,唇瓣是软的。头脑里刮起迷乱的风雪,几种意象几种形容随意地排列组合着,软的滑的身体或者是暖的软的唇又或者其他,一切都不受控制,一切都脱离轨道。不该、不能的禁忌只带来了快感而全无束缚,已经区分不开是谁捕捉谁的脖颈腰肢和发丝,也无从考察哪里交缠相贴、难分彼此。棒棒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骨碌碌的滚开,但在雪夜,它一尘不染。
“Kiss me before sunrise.”
下意识就要冲向一门之隔的地方,窗帘的缝隙里,他甚至连触碰都要小心翼翼再三斟酌的女孩,美好单纯的能够在山间清涧中融化的人。被顶在柜上按在墙上,不得不挺起胸反弓着脊背,赤脚踮起承受另一个人全无温柔的需索。
那身影格外的娇小可爱,何启宏猛地背过身,大口喘息,是酒醉的后遗症吗,这里的气压低到令自己无法顺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