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人群,手腕上的侦测设备,或者说监视器也自动关闭。卡特琳娜坐在湖边的的长椅上,一座承载了无数情爱时光的长椅,偏是她此刻最不想再染指的记忆片段。无论重复的话语解释多少次,真真假假的吻重叠多少次,她可以不在意不追究,但唯独此刻,静悄悄的夜里,喧闹与繁华都恍如隔世的时候,她能够放肆的嫉妒些许。
侦测设备的强制使用,无疑向所有使用者知情者宣告了校园内其他异种能量检测的设备或手段基本都是噱头,这个月色如练的湖边不可能有任何的限制,卡特琳娜对此胸有成竹。伸出两只手,两只手环出现在摊开的掌心里别无二致,只有重量的区别,距离李代桃僵一步之遥,也是她最近冥思苦想的问题,怎样逃过Lilith的不定时联网检查。
释放出些许的能量操控月光来巡查湖面与背后湖堤树林的林梢,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呼吸过,她感受到久违的自由,连充盈了两肺的空气都有别样的甜美。
侦测设备警报的滴声响起,被月光搅动的湖水停止波澜,一切能量的躁动瞬间回归绝对宁静。
“打扰了,安泊尔同学。”高挑的身影从堤坝拐弯处的阴影中走出来,男孩一边走一边卸下了侦测设备,月光与灯光逐渐照亮了高桥悠树略带歉意的微笑。他缓慢的走到长椅处,伫立在卡特琳娜的身后。
或许是曾并肩迎敌的缘故,卡特琳娜对他仍有一种微妙的信任感,似乎在他面前逾矩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你怎么没再看演出?”
“我喜欢安静。”高桥悠树把手搭在椅背上,和卡特琳娜一起眺望湖面另一端黑色的山脉。“安静的地方…安静的人。安泊尔同学呢?又为什么这里?冷么?”
生命科学学院与人体工学学院有不少重合的课程,两人也曾共度过许多课堂时光,并且将会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继续共享无数教学资源。抛开这些不谈,对方也是个极有礼貌,极细腻温柔的男孩子,卡特琳娜就不止一次的收到过对方的好意,有时是午后困倦时的薄荷味面巾纸,有时是为她反复上妆需要保护皮肤考虑的温和卸妆油。“这里好看,我喜欢。”
男孩的眸子是少见的纯黑色,落在女孩的发丝深处,像海一般的深沉。“的确是…”他的手握住卡特琳娜的肩膀,轻轻的按摩,柔柔的热度扩散开来,缓解每一处皮肉的酸胀。“不需要这么紧张,在这种时候。”
少见的亲密,因为工作关系,卡特琳娜与几乎所有异性保持安全距离已经成为了习惯,她怕自己的动摇与妥协,这是个太过迷幻的世界,她深知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光怪陆离的诱惑,尤其是当她身处其中时,要打起万分的精神来抵御这一切。但她实在是疲倦,特别是看到魏沐白与瓦莲莉亚每一次的彩排,他们亲吻无数次,拥抱着旋转,耳鬓厮磨,甚至隔着人山人海用眺望的目光诉说思念。那是借位、是动作设计、是剧情需要、是为效果服务,诸如此类的解释她听过无数遍。但她的任何工作都不需要这样的解释,因为她的高傲不允许任何人的接近,明明她才是那个最需要解释一切的人啊。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总是叫我的姓氏?很见外。”明明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总有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也有为了试验作业挑灯夜战的时候。熟络的关系还不够亲切吗,每次被对方以姓氏呼唤,心里都难免忖度。卡特琳娜不想拒绝高桥悠树的靠近,她本来就是个不愿意拒绝任何人的女孩。
控制着柔和的恰到好处的语调,正如控制着手指的力道一般,高桥悠树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安泊尔同学从来没有同意我直呼姓名,我总觉得有些不礼貌。”
我分明说过无数次了,课堂上小组讨论的时候,帮我带了发绳和冰镇酸梅汤的时候,一起熬夜在图书馆看文献的时候,买好了午饭帮我占座位的时候,穿过倾盆大雨举着雨伞向我走来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气泡酒杯口的一圈盐粒,清爽又晶莹…原来我们已经有这么多的时间都重叠在一起,你依然礼貌而疏离的执着于姓氏。“从现在开始,我再听到‘安泊尔同学’五个字,你就不要再做那些事了。”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诱惑我,不要用你融化坚冰的目光锁定我、追随我,我不是冰清玉洁的烈女,我怕动容,更怕自己是背叛的那一个。卡特琳娜定定看着泛起波澜的湖面,表情绷的颇紧,似是自己在与自己较劲。
“好,你希望我怎么称呼?”高桥悠树停下了动作,弯下腰趴在椅背上侧过头看着女孩的脸,看着看着,他笑起来,这是多么可爱又迷人的女孩啊,生气起来脆生生的话,如冰块敲在玻璃上,当啷当啷的,令人想起一片盛夏的白日酣梦。
赌气似的,卡特琳娜猛地侧过头,直直对上了高桥悠树兴味浓浓的脸。“叫我的名字,卡特琳娜。从今天开始,以后只准叫我的名字!”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