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尔曼冈德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李道长。”
李清欢只是略抬起了头,眼神却锐利的锁定了对面看起来有些好整以暇的黑发男人,似乎在研究他说出这句话的潜台词,最终她还是延续了之前的平淡,收回目光,声音依然没有起伏“与你无关。”
郭启宁清清嗓子,他明确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李清欢的不礼貌而受到影响,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去想他们之间的联系“我想议长先生已经很明白我们的意思了,研究进度,恕我们…”他并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但是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穆曦微已在座位上落定,听见尔萨彬彬有礼的话语,交叉在桌面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刚刚缓解了出血与抽搐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贵校的意思我们一直都很清楚,不过您方可能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简单来说,在善于捕猎的猫面前,老鼠再高明的躲藏与反击,都是不会有用的,因为猫可以随时决定老鼠的生死,您觉得呢?校长先生。”
漫长的沉默,李清弈按在穆曦微大腿上的手制止她冲动而激烈的质问后缓慢的收回。回想起尔萨带领所有异种族清除堕妖军队全部撤离放任堕妖横行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的彬彬有礼又带着居高临下,回应来自于人类的询问“抱歉,请恕弗拉斯特不能再为诸位的家园提供这样的服务了,毕竟这无益于我们侵略工作的展开,这是我国议会的决定,请谅解。”像一柄锋利的餐叉,将遍体鳞伤的奴隶钉上十字架,固定他的四肢,品尝他的血肉,佐以陈酿的美酒和珍贵的鱼子酱。
“我们明白,尔萨先生。”陈末夏的目光打量尔萨表情完美的脸,她神情笃定,有着别样的坚毅的美“不过关键在于,谁是猫,谁是老鼠,我说的对吗?约尔曼冈德先生。”
完美的反击,绝地的反转,未必奏效但气势千钧。擅长以柔克刚的陈末夏在谈判这一方面从不令人失望,能够说服联合政府全力支持校方研究,能够把多方势力的纠葛压制在水平面之下互相制衡,她从来都不是,也永远不会是批评家们嘴里虚有其表的女人。
陈末夏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两方对峙的现在以及未来中,他们不会永远处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下,有源源不断的基垫者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这里,为的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从一开始主动前往约尔曼冈德的栖身之所寻求帮助其实只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到现在他显然已经如他们所料开始急切的需要准确消息来把握整体情况,主动权已经开始向他们转移了。
“其实,议长先生。您很早就已经大概把握我们的研究进度了不是吗?”坐在最右端还未发言的纪舒远忽然开口了,他看起来刚刚离开实验室没多久,穿着白色的研究服,眼窝有些凹陷,却丝毫没有疲态“毕竟我们曾带着一些重要的信息拜访过您,我想这也是您如此急不可耐前来交流的原因。如果您还需要了解更多的话,不如我们还是等您的夫人回来一起再多聊聊吧?”
如果说刚刚陈末夏的几句话只是迫于情势的回击,那么这几句话称之为进攻与威胁则毫不为过。从弗拉斯特几位来宾变幻莫测的脸色就能够猜的出来,这些话对于他们的冲击是怎样的声势浩大。
那天主人脸上的薄怒尔萨记忆犹新,凡是涉及到夫人的事,那么就不会轻易在主人这里蜻蜓点水般掠过。他虽然不知道薄笺上的具体内容,但知道它是为数不多能够影响主人决策的东西,就足够了。可是这是一场势在必得的会谈,他被允许发言,就代表着主人不容置喙的态度与决定“请诸位放松,我们并无恶意,所以未必要如此针锋相对。”
郭启宁皱着眉头,他对于现在两方所讨论的话题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重要信息”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个“重要信息”与议长夫人又有什么令对面这个唯我独尊的妖怪都要迟疑的隐秘关系。他们的访问记录他曾一遍遍的筛查过,可那只是一次失败的洽谈,人类空手而归的又一次耻辱。现在看来,显然有什么不可知的事情没有被按照规定记录在案,但仿佛只有自己是一头雾水的那一个。好不容易消灭的久违的失控感卷土重来,和十多年前他来到这所学院时一样,但那时的激动与新奇早已不复存在,被无穷无尽的忧虑与隐瞒带来的愤怒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