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离开漭山的时候,一胖一瘦两道人,御风相送了几十里。直至天师大人不耐烦了,才悬停在一条大河上方,不敢动弹。
之后,又等李旦远去半刻钟后,师兄弟二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缄默许久,双双吐了口气。
仿佛是劫后余生,捡回了一条性命。
“师弟,你真相信,此人便是欧阳闻都?”
“师兄什么意思?”
柳笑难脸色大变,慌忙朝那年轻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幸好,人,真的已经走远了。
“别怕,我不是要再与他为敌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中的那位道教天师,竟然会数次来我天河宗。难道这小小的后昭,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殷爻说话间,目光却是望向了西北方。数百里开外,一座并不大的洛都城,正被群山怀抱着。
刘溪曾经说过,洛都城的风水不好。在殷爻眼中,同样如此。
可那后昭国,却屹立八百年不倒。本以为要灭在诸葛凌风之手,如今看来,却又是镜花水月一场。
“师兄别忘了,这漭山,也并非是裴宗主开辟出来的。底下那锁龙阵,更是源自上古。要说这后昭地界没点什么秘密,你我也就白修这么多年道法了。”
“可放眼整个后昭,为何灵气如此稀薄?除了这漭山,几乎无可修行之地。那欧阳闻都何等修为?居然会掉境炼气期。这一切,都太古怪了。”
消瘦道人收回目光,俯瞰脚下的大河,心事重重。
柳笑难倒是没他这么多的心思,摇头苦笑了片刻,突然伸手指向了河畔边的一个少年。
昏暗的天色下,少年独行于大河之畔。头顶滚滚黑云,无惧那狂风肆虐。
“甲子之前,你我兄弟二人,也如他这般,身无一物,却天真烂漫。那时候,只要能吃上一块肉,便足够我们笑上一整天。再看看如今,师兄为了修行,已经多久没笑过了?都说道法自然,可你我,却似乎离这天地越来越远了。或许,真正的道,不在山巅,而在这山下的人间之中。”
刘笑难的声音不紧不慢,和风而逝。消瘦道人听完后,许久都未说话。
而此时,那少年跳入大河,竟徒手抓起了一条肥鱼。他笑得无比畅快,仿佛要让天下人都听得见。
殷爻也跟着笑了,不禁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
“师弟说的对,或许,你我都该收个弟子,传下衣钵了。以前我总觉得,天地并不大,有朝一日,定能举霞飞升。这小小的人间,终非归宿。可如今再看,越往高处走,越是步步维艰,而眼中所见的天地,也更大了。”
“哈哈哈哈,师兄能想开,便是好事。说起来,你我虽断一臂,可换得欧阳闻都一甲子之庇佑,焉知非福?无论这后昭地界,藏了多大的秘密。你我师兄弟二人,只要待在那漭山之上,本本分分,就算是天塌下来,亦有人顶着。”
“是啊,走,下去看看那小子。”
消瘦道人大笑,随即降下云端,来到了河畔之上。
抓了鱼的少年,正从远处捡来枯树枝,似乎是想直接在河滩上架起火堆,把鱼烤了。
见有两名道长朝自己走来,少年连忙擦干净双手,远远便朝二人作揖行礼。
整个大端王朝,皆尊崇道教,后昭国的百姓亦无例外。
“施主无需多礼,敢问施主,年方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