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亮起的时候,车子终于抵达南淮市第三医院。
边叙得去停车,梁以璇先解了安全带下车,慌忙朝急诊大楼奔去。
一路跑到急诊室,浓重的消毒药水味扑鼻而来,梁以璇一眼望见靠门那张治疗床上,外婆额头裹了纱布,脸色苍白地睡在那里。
一旁正在观察病人状态的医生抬起头来:“家属来了是吧?”
梁以璇细细喘着气上前去,点点头急声道:“是的医生,我外婆她情况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破口缝了四针。”见梁以璇面无血色,医生笑着补充了句,“刚才醒过,现在是睡着了,看着吓人,不严重。”
梁以璇悬了一路的心沉沉落地,双腿不听使唤地瘫软下去,伸手扶向治疗床栏杆。
抓到栏杆之前,腰上却忽然多了一只手,一把将她撑起来。
梁以璇偏头看见边叙,人还发懵,大脑宕机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停完车了。
“什么原因晕倒的。”边叙问医生。
哦对。
梁以璇急昏了头,忘了问这个。
“初步判断是直立性低血压,病人应该之前就有头晕眼花的症状了,家里人不知道吗?”
梁以璇垂着眼摇了摇头。
“问题不大,之后多重视休养就行。不过病人年纪大了,脑震荡这个情况有条件的话最好留院观察一到两天,再做几项检查,排除一下其他器质性病变还有心脑血管问题。”
“随便观察,有的是条件。”边叙正色说着,揽在梁以璇腰侧的手臂收了收紧。
梁以璇一团浆糊的脑袋恢复清醒,后知后觉到,边叙扶过她以后一直没松手。
她缩起肩膀往旁边挪开了一步。
看起来像在嫌弃他财大气粗的地主口吻。
医生发笑:“行,那你们去缴一下费用吧。”
缴完医药费,等医护人员把外婆安顿进住院部病房,梁以璇在病床边站了会儿,见外婆睡得熟,轻轻拉上遮光窗帘退了出来。
刚好到了医生交班的点,住院部走廊人来人往,梁以璇掩上病房门,坐到了门前的休息椅上。
一晚上没睡好,又精神高度紧张了半夜,这口气一松,梁以璇很快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的昏涨感。
她低下头去揉摁起太阳穴,过了会儿,视线里多了杯水。
抬头看见边叙,她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边叙一滞,垂眼盯了她一会儿,在她隔壁座位坐下,好气又好笑地从鼻腔里轻哼出声。
“你哼什么……”梁以璇看他一眼,“有意见就说。”
边叙撇开头去。
有些人现在脾气大着,他能有什么意见。
说他不爱听这种生疏的话,她就肯换什么亲热话?
“没意见,没意见得很。”边叙面无表情地说。
梁以璇喝下了水,觑觑他:“你不渴?”
“不渴得很。”
阴阳怪气。
梁以璇搁下空杯,拿起手机起身,想去给舞团老师打电话请个假,走之前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边叙:“你今天没事做吗?”
边叙目视前方不看她:“怎么没有。”
“那这边也没大事了,你去……”
“看这医院风景不错,”边叙舒坦地靠着椅背,指指窗外,“打算在这儿找一天灵感。”
“……”
梁以璇托巡房护士帮忙看着点外婆,让边叙送她回了趟外婆家,取了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回程路上买了点早餐。
回到医院住院大楼,经过走廊咨询台时听护士说外婆已经醒了,梁以璇匆匆赶去病房,进了门快步上前:“外婆。”
“哎,小璇……”曹桂珍躺着朝她招了招手。
梁以璇在床沿坐下来,凑近了看她:“外婆,你现在头晕不晕,疼不疼?”
“外婆不疼,刚刚有个医生来过,说那个麻药还有劲……”曹桂珍握着她的手,“护士小姑娘说你是半夜赶过来的?你方阿婆电话怎么打到你那里,你这么忙的……”
“我不忙,外婆你以后不舒服要跟我说的,头晕眼花不能当小毛病,这次要不是方阿婆刚好听到响动……”
“你方阿婆有我们家钥匙,大家左邻右舍都照应着的,你就放心好了!”曹桂珍说着说着,注意到门边杵了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眯起眼望过去,“那个是?刚才护士小姑娘说,今天是有个小伙子陪你来的……”
梁以璇回过头去,才想起刚刚着急来看外婆,忘记把边叙给“安排”妥当了。
“哦,他是……”梁以璇话到嘴边犹豫了下,想着按照目前综艺里的关系,那就是——
“是我同事。”
“……”边叙脸色一僵过后,对曹桂珍点了点头。
“同事这么好啊,还半夜给你送过来,那你快请人家坐坐。”
梁以璇想起刚才边叙看她在便利店买早餐时那五味杂陈的眼神,哪里是不愿意请他坐,是怕寒碜的折叠椅“玷污”了大少爷尊贵的身躯。
梁以璇看了眼边叙:“你要坐?”
边叙本来确实不想坐,听见这话眉梢一挑:“不然我站着给你当门神?”
曹桂珍愣了愣,轻轻拍了拍梁以璇的手背:“怎么这么不客气的。”
“外婆我不是——”梁以璇撇撇嘴,起身把折叠椅展开。
边叙把梁以璇的行李和早餐搁上床头柜,回头盯住了椅座上那几粒白灰。
梁以璇对上他的眼神,抽了张纸巾拂掉灰尘:“边老师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