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未新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果把他放在车箱里，他还只是硬吊着命，那等他死了厉鬼复苏，这车箱里的幸存者都要死。
“他么...”
赵菱蹲下了身，看了一动不动的张未新后背，迟疑了一下，还是翻过了他的身体。
这么一翻，赵菱和庞拓都皱了下眉头，心里生出了一股恶寒。
张未新的双眼血红，和那些被鬼踩人诅咒杀死的受害者一摸一样，但是口鼻却没有出血，似乎和那些受害者又不一样。
同时，张未新那血红的双眼里明明没有一点属于活人的光芒，混在污血中的眼珠也没有转动，人明明是死了，但他那张恐怖的小丑嘴却还在微微的动着，好似还在小声的说着什么话，舌头也像活了过来一样，一颤一颤的。
就好像，张未新的人已经死了，但祸言鬼的灵异力量却还在维持着他的身份一样。
“他在嘟囔什么啊？”
庞拓没有蹲下，僵直的站着，但耳中却好像隐约听见了张未新的嘴在说着些什么东西。
“我听一下。”
赵菱微微的俯下了身，把耳朵轻微的凑近了张未新的嘴上，听见了——
“张未新，会死于这次攻击...”
“张未新，会死于这次攻击...”
“张未新，会死于这次攻击...”
这祸言鬼在轻微重复的语调不是以往的那种前半句激昂，后半句低沉的音调，就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嗓音在重复着一句话一样。
似乎，张未新人已经死了，但他的舌头还活着，还在持续的讲话。
鬼话刑警的语言带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张未新是用鬼的力量吊住了自己的命。
听到这，赵菱拽起了张未新的身体，拖上了车箱内。
赵菱听到张未新所说话的内容后，算是隐约猜到了他身体上的状况，也就确定他还就真的没有死，松了一口气。
张未新没死就好，小队目前没有任何的折损，除了陆缘叁承担了厉鬼力量的反噬，但还可以接受，任务还做得下去。
又过了几十分钟后。
靠在车箱铁皮上的陆缘叁一下就瘫坐到了地上，放松了一口气。
此刻，陆缘叁的脑门上全是因为忍受痛苦而产生的汗珠，脚下的地上多了一滩鲜血，身体又冷了一部分。
现在，自己一半有多的身体都已经死了，和死人无疑，没有任何生命的温度。
奔涌在自己左边身体内的不是血，而是那阴冷的雾霾，是黑色的。
同时，似乎是因为阴雾侵入到了陆缘叁的左臂的原因，陆缘叁的左臂再次消失了。
似乎是因为陆缘叁的左臂是鬼话的产物，终究是假的一样，在承担了另一种灵异的力量后，提前失去了存在的资格。
现在，陆缘叁又变回了独臂的状态。
不止是这样，这次，自己的左眼也瞎了。
睁开双眼，世界只剩下了一半，就如同左眼被永久的遮住了一样，左边的世界永远的缺失了一块。
“哈哈...”
陆缘叁抬头看了看凌晨五点左右的天空，发出了一声苦笑，随后又站起了身。
如果放在以前，自己可能还会在这坐一会，怀疑一下人生。
但自从和老治聊完后，倒是看得很开了，人也就乐观了很多。
瞎只眼睛而已么，没全瞎就行。
“喂，张未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陆缘叁上了车，再度坐在了副驾驶上，顺便对电话内问了一句张未新的事情。
这家伙直接抗了一个代号鬼踩人的诅咒，虽然没变成鬼傀，但不知道还有机会回复行动力没。
能够给其他人回复状态的鬼舞者中招了，没法救自己，倒是让陆缘叁想起了一句“医者难自医”，反而有点讽刺。
鬼话连篇的人，能够连自己也骗过么？
谁知道呢。
不过，对于陆缘叁的提问，赵菱平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队长，不用担心，张队现在的情况很稳定，被灵异吊住了命，回复过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三长官回来咯？”主驾驶的包卫年似乎感觉到了车内的动静，意识到其他人回来了，睁开了眼睛，懒洋洋的说道：“这次你们有点慢啊，是不是...”而后，包卫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陆缘叁，有些惊讶的说道：“哎，你咋又成独臂大侠了？”
“应该是阴雾鬼厉鬼反噬顶掉了祸言鬼的力量，所以这只假手没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陆缘叁倒是一脸无所谓的回道：“继续开车吧，这次不用减速了，开到商场那边直接把车给余恨，让他带着幸存者出城区。”
“好的呢~”
包卫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发动了车辆，继续行驶在成华大道上。
虽然包卫年隐约的感觉到了陆缘叁有点变化，但又不好说在哪，倒也无所谓了。
小三能做出改变，自己是巴不得呢，毕竟人总是要成长的。
凌晨的阳光下，货车行驶在一片寂静的成华大道上，留下的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在货车的车箱内。
庞拓吃了点东西，日常的靠在了车箱的角落，打起了盹。
张未新躺在车箱的一块空闲处，身上盖着一个毯子，不过不知道是谁盖的，这毯子却直接盖到了张未新的脸上，搞得好像是遮死人的白布一样。
余恨借着车箱内临时挂着的简易灯，照着小镜子，似乎在检查自己的妆容。
赵菱从电话里听到陆缘叁说的话后，有些欣慰似的点了点头，放弃了对幸存者的感应搜寻，把心思放到了别处。
“大家来吃点东西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的。”赵菱声音虚弱的说了一声后，拎过了一个自己的大手提包，从里面掏着一些精简的食品，分到了车箱内小孩的手里。
虽然只有一些普通的面包和牛奶，但对于这些习惯了少吃的孩子们，仍是一顿不错的早餐。
看着这些孩子安静的吃着东西，赵菱那面黄肌瘦的脸上有了一抹微笑。
不过，看着其他人都在吃东西，赵菱似乎是也想吃点什么，手摸向了那个巨大的手提兜。
在手提兜的最深层，有几袋用保鲜袋包裹的东西和一个被灰色的长盒。
“咕——”
赵菱的手爪摸到了一个保鲜袋，喉咙里咽了一下口水。
在昏暗的临时灯光照下，保鲜袋里面装的似乎是一些红色的生肉，还带着血迹和皮，似乎根本没有处理好。
赵菱看了看车箱内的孩子，犹豫了一会，又把手提兜拉上了拉链，放回了原处，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人和鬼渴望的食物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个该死的诅咒，居然把我变成了这种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