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明了来意后,屋子里那个和我年纪相仿,却面容粗犷、声音洪亮的男人也拒绝了我的补偿方案。
“你说的这个多朗科是我的父亲没错,但是他早就死了。这些钱是属于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眼前这个男人心思淳朴地惊人,不论我如何解释继承权的问题,他都不愿意接受,固执地认为这笔钱与他毫无关系。
说了半天,我也口干舌燥,就放弃了劝说,在他的邀请下到屋里也喝了一碗水,聊起其他合伙人的事。
“哥茨,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镇上这还生活着哪些当年的合伙人?我也想去找他们谈谈。”
哥茨的屋子里布置非常的简陋,一张木床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唯有地上一铺稻草显得十分醒目。
“早没了。我父亲说当年发财以后,大家起了一场纠纷,就各走各的了。年纪最大的合伙人老死在这里,父亲和胡克老爹不愿意离开,还有一个意外死亡,最后你看到那个占股5%的,是当年那艘海船的船长,为了让他维持航线才分的股份。”
哥茨大笑着看着我:“早点回去吧,哈里斯。这个镇上要是有人想发财,早就走了。大家都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你作为外人,是不会理解的。”
我沉默着结束了这一段对话,回到了酒店里。
这趟旅程真的是令人绝望,我预想中感恩戴德的画面没有出现不说,这些人简直顽固得令人发指。
这个小镇封闭、孤陋、单调,仅有的几户居民也互不往来,尤其以胡克老爹为甚。不少误打误撞接近他牧场的居民,都会收到谩骂,仿佛来人是要偷走他的命根子。
这样恶形恶状的邻居,怎么可能孕育出良好的邻里关系?我开始怀念城市的生活了,连当年寄宿学校那些枯燥死板的课程,都变得活泼生动了起来。如果事情没有新的进展,我决定放弃这个任务,向家里的老头子道歉了事。
但这个枯燥的地方仍然有一缕无忧无虑的阳光照了下来。
那就是安佐。
这个乡下姑娘的心思活泼细腻,说话调皮可爱,每天都缠着我,要听我讲一些城市里的故事。在那个酒馆里,我就将我读书时代、警察生涯的故事一点一点讲给她听。
哪怕只是一个品牌的名称,一个街道的景色,都能牢牢吸引住她的注意,获得她崇拜的目光。
久而久之,不仅是这个姑娘,连镇上其他居民,都会在闲暇之余走进酒馆,听我讲些城市里的新鲜事,换来一天心满意足的笑容。虽然我的劝说工作没有任何进展,但是这个小镇的平淡的日子,却渐渐吸引了我。
我会和她走在矿石镇的河边,看着鱼儿跳跃出水面,听着浪花环绕着岩石。水草轻轻地招摇在河底,水鸟轻柔地构筑着暖巢。
她也会带我在海边散步,看着远处升起的明月,听着路过船只奏起的汽笛,任由和煦的海风陆风交替穿过,编织出记忆的翅膀。
不愿意承认的是,从小缺乏亲情关爱的我,对这个姑娘产生了超越友谊的好感。我从未发现在自以为骄傲的理智面前,心里温暖的感觉会出现的如此剧烈。
那块自幼冻结了我心灵的寒冰,早已无视了城市的霓虹闪烁,却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慢慢化解。
安佐每天的招呼声,就像天使的演奏一样动人,我第一次在睡前衷心地向圣灵祈祷,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希冀着象征分别的句点永远不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