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间，图书馆灯光昏黄持久不灭，点亮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的书籍海洋。
纪南快速阅读着一页页纸张，不知不觉找来的书籍已经粗略过了大半。边越这次睡得很老实，枕着自己的腿都不带翻身。一时间，纸张翻页声和男生规律的呼吸声相互交融，化作异星夜晚最温馨的慰藉。
其中一章节，纪南看得很仔细。上面提及941所说，四个在星球诞生之初便存在的生物，分别是龙、虎、雀和龟蛇。
只可惜描述的极其概括，大多数还是以曾现世的龙与虎为主，其他两个皆一笔带过，连基本的样貌描述都不存在，看得纪南一头雾水。
雀不是很常见吗？另外龟蛇在他的认知中不应该是两种生物吗？
罢了，纪南不再纠结。目光却在翻开下一页时，久久凝滞在一个地名，
“森岛。以星球地心为中点，沿正东北方向缓慢移动的岛屿，多水源多植被。多年浓雾飘散...”
“纪南？”
腿上的人动了下，一双眼睛半睁未睁还未睡醒，惹得纪南放下书在他头上揉了把，
“抱歉，吵到你了？”
“没有。”边越躺着没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几点了？”
“两点。”
“...这么晚了？”边越搭着纪南肩膀坐起身，“先别看了吧，回去睡觉。”
纪南点了点头，把书合上时脑海中还在想着那个地方。这种感觉很奇怪，并非熟悉的印象，而是看到的时候心脏猛得收缩了下，有点呼吸不上来。
“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吗？”
纪南闻声回过神，手上继续着收拾的动作，“这里没有任何关于战争的纪录，连概括都没有。”
边越啧了声，“要么当真涉及国家秘辛，要么就是知道我们要来提前收了。”
“嗯。”纪南抱着摞好的书起身，“不过我看到了一个地方，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看看。”
次日，两人本想问问能否去地上走动，但941不在。只有国王叫他们过去又聊了会儿，说明日再安排他们出去，且先在王宫再住上一天。两人不好多言，便又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
直到在陆生国的第三天一早，房门终于被再度敲响，
“大人，醒了吗？”
不多时门从内拉开，边越已经换好了王宫准备的衣服站在门口打了个招呼，
“将军早。”
虽说这里是兽世，但衣服哪怕是军队的便服，也比帝国的精致不少。墨色挺括的衣服上虽没有任何军衔相关的臂章，但材质轻便极易活动。挺立的坎肩下还有个黑色的斗篷，就连长筒的军靴也一并配齐。
941站在门口愣怔一瞬，目光中的缅怀看得边越很不自在。男生扒拉了下衣领正想道声谢，却不料941的目光停在了他整理时露出的一截脖颈。牛耳扑腾，慌张低下了头，
“大人，扣子还是全系上比较好。”
边越答应了声，对于露出的吻痕浑然不知，“多谢将军一早差人送来的衣服。”
941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直视边越，高大威猛的男人竟一时有些害羞，
“哪里的话。陛下已经下令，今天大人在陆生国全权由卑职陪同。这是我的荣幸。”
...
边越受不住了。在帝国一向以实力说话，他一个军校学生还从未经历过这番厚待，简直是捧手里都怕化了。
干脆手一伸，直接哥俩好似的搂了下人，在941慌不择路后退时道，“叫我边越。你那样整得我不自在。”
“...好的。”直到941可奈何应了声，边越才堪堪将胳膊放下，继续整理着衣领道，
“将军，今天我们是可以离开王宫出去逛逛吗？”
“是的。”
边越闻言笑得灿烂，和一个可以出门玩儿的大男孩没什么两样，
“太好了。不过我和纪南平时没有动物特征，这样多少有些引人注目。能劳烦将军想想办法吗？”
上午的林间小路清新怡人，王宫附近地属陆生国王都，但这里丝毫没有繁华奢侈之风，参天茂密的巨树下一切都和自然融为一体，只是偶有店家。
如果细细记忆，不难发现这些小商铺的布局皆有规律可寻，应当都是经过仔细规划的，便民又简约。路上的行人也多是笑颜艳艳，着装上看不出阶级的区分。
边越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只是慢慢走着都透着惬意。不过此行他还是带了些目的，不由问道，
“将军，一路走来也没看到类似城邦的存在。那这些居民们都住哪儿啊？”
“有的，”941笑着回过头，不想先撞上的是纪南的视线。不禁又想起早上意间瞥见的脖颈鲜艳痕迹。若大人只是一颗，那纪南就是一片...941鼻息一哼，目光快速转向边越继续道，
“为了更好地维护环境，我们的城邦都和王宫一样位处地下。居民们凭借自己的身份认证进入。”
边越点了下头，面上不显，只在心里叹了声。他不好直接开口问司空送过来的契子在哪儿，毕竟只有他们知道司空已死，这样径直提出异于打草惊蛇，所以自己就想出来寻找线索。可如今不仅941一直跟着，他们连出入城邦都做不到，未免有些难办。
“将军，那王都所有的居民都是居住在地下城邦吗？”
“嗯，是的。”941对于边越的问题总是非常有耐心，“大...边越当真心系我们陆生国，您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
边越笑着应了声，索性继续道，
“地下城邦，只有一座？”
“不是的，我们的地下城邦虽说是综合性区域，面积也非常广阔。不过还是以功能性做了些区分。”
话落，边越头上戴着的豹子耳朵抖了两下，看得纪南心痒，生生忍住捏一捏的冲动。他知道边越想问什么，既然那些契子是由王都接应，且这里只有地下城邦作为居住的区域，那他们确实更易定位寻找的范围。毕竟，契子总要有地方住。
“那将军，城邦主要有哪些功能区分？”
“三个，分别是商业娱乐，农业食饮，和工程科研。不过居住的基础设施都是差不多的。”
边越闻言点了点头，所以那些契子就在这三个城邦中的其中一个...会是哪个呢？
“妈妈，我想吃这个！”
“店里刚到了科研城最新的小物件，进来看看？”
...
繁华的地下城邦不似预料中昏暗，人造的天空和日光甚至与大地之上毫分别。边越走在由石头切割拼就的大道上，房屋鳞次栉比别有一番生活气息。这片多是小商小贩，而远处高不可测的大楼则是商业娱乐城区最核心的区域。
周围的新鲜的事物看得边越应接不暇，心里却不住发凉。这里太大了，王都仅仅一座城邦，就足足有帝国远星城的两倍不止。
在这里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先生！新鲜的沙漠蜥蜴要不要看看？”
一句响亮的吆喝阻了三人的步伐，纪南望向商贩递到自己面前的小东西，偏偏那灰色的小蜥蜴还朝自己吐了下舌头...
“不用了。”
“哎，别走啊。我这儿专门是给爬行类开的店，你想吃什么我这儿都有。我看你眼生，新来的？”
纪南淡淡扫过店里的一应昆虫，鸟类，小型草食动物。还是那句，“不用。”
“噗。”边越没忍住，伸手摸了下他眼睑下粘着的黑色鳞片打趣道，
“看看呗？都是你们蛇爱吃的的。”
纪南望向男生笑眼，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喜欢吃大型猫科动物。”
...
在场的只有商贩没听懂，傻傻道，“真的？这么猛？”
边越嘁了声放下手没搭话。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暧昧气氛，941摇着牛尾巴有些尴尬，他到现在都不习惯一直敬仰的大人有契主这件事，干脆逃避道，
“边越也饿了吧？我对这边肉食的店不太熟，先去前面帮您看看。你们...在这等我下，很快。”
店门口的两人看着941离去的背影一时言...牛将军这就不行了？那得亏他不知道图书馆颠簸震颤的一个小时。
边越偏头正好对上纪南的视线，眉尾一挑，“你说我们稍微走动一下，也没关系吧？”
“应该没关系吧。”
“前面有一家烤肉店，您应该...”
941看着空空如也的店门口，一双牛目蹬来时吓得商贩忙后退一步，
“我，我不知道！我就眨了下眼，他们就不见了！”
人造河在“日光”照耀下波光粼粼。边越扶着栏杆调整着呼吸，抬眼间笑颜灿灿，
“你这鳞片贴的，我看到就想笑。”
纪南没答话，得偿所愿地揉搓着他头上智能的豹子耳朵，“这个手感不好，有点硬。”
“别弄，等下掉了。”
手被一把拍开，纪南笑着偏过头，目光正好对上一个望着他们的小男孩，一双黄色眼睛扑闪扑闪。而他的妈妈望着边越，眼神透着担忧。
“怎么了？”纪南有些疑惑。那狮子妈妈许是看他们年纪也不算大，一手牵着小孩儿就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带了些斥责，
“猫科动物的耳朵很敏感，你不可以这样捏他的耳朵。”
...
边越忍着笑意，伸手推搡了下纪南的肩膀，“听到没？以后别捏我耳朵。”
难得见纪南吃瘪的样子，边越愈发愉悦，回过头向那对母子道，
“别担心，我没事。”话落，边越望着那双黄色友善的猫眼，不禁心念一动，
“对了，我们听说最近来了些不长耳朵的人，就，没有一点动物特征。想问下您知道吗？”
“嗯？”
边越一看她蹙眉疑惑的样子，心里顿时叹了口气。正想打个圆场，不想狮子妈妈继续道，
“你说的是契子吧，不过最近没听说来新的了。”
话落，纪南眼神也转了过来。所以这个星球本不存在的“契子”，原是人尽皆知的吗？
“那您知道之前的那些契子在哪里吗？”
妈妈闻言看向纪南，眉眼间似乎颇为疑惑，“你们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吗？每月的战争动员都可以见到呀？”
“战争动员？”纪南跟着问了一句，却见妈妈神情愈发怀疑，只能转话道，
“...见过的，每月一次。应该是我们记日子了，以为是今天。”
话落狮子妈妈总算舒了口气，微笑道，
“你们这个记性啊，昨天刚结束啦。又要等一个月了。”
两人对视一瞬皆是愣怔，昨天？那不就是老国王让他们待在王宫滞留的一天吗？
“那您知道那些契子平日都在哪里吗？”
边越不留神问得有些急了，好在对方未在意，只是思索着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是在科研城那边吧。总之只有战争动员的时候才会在商业城见到。”
工程科研？为什么会在那个城邦？边越不敢细想只能先道，“谢谢您。那看来我们只能下个月再...”
“哥哥。”正欲道别，不想一直在旁的小狮子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抬眼间目光澄澈，狮子尾巴害羞地甩了两下，
“你们，好厉害...能参军呀。另外如果你真的很想看契子，可以，可以去运输站看看的...”
“哎你这孩子！”妈妈拍开小男孩的手，致歉道，“孩子不懂事，一看你们是军队里的就兴奋。毕竟现在肉食动物的机会比较少。”
纪南蹙了下眉，小狮子一句话道出了他心中不曾戳破的疑惑。王宫中的位高权重者，确实多是草食动物。不过边越没在意小狮子的莫名崇拜，不禁急切道，
“运输站？”
“啊，昨天动员期间有个契子失控了，现在应该还在运输站。不过你就算过去了，他们肯定也不会让你看的...”
“您知道运输站怎么走吗？”边越等不了了，径直打断她的话。
在纪南和边越看不到的地方，一支军队已经悄声息在城区郊外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