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两天假期,冲淡了学生们对于“发情剂事件”的恐慌,也让这场模拟战的输赢变得不再重要。就连边越,都破天荒的没在乎又输给纪南这件事儿。
同繁华气派的现代都市告别,边越站在格斗场外深吸一口气。果然,自己还是更适应这种夹杂淡淡木质的味道。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转过头,看向迎面走来的纪南,眉尾微挑,
“练练?”
“晚点吧。”纪南看着兴致不高,眸色显得沉,“辛望找我们。”
...
边越应了声,神色如常。但那短暂的愣怔还是落入了纪南眼中。
知道总会见面的,但这个名字,每每提起都将他们拖入那场地狱般的噩梦。
“去哪儿,医院?”
“嗯。”在边越转身时,纪南施加了些安抚的精神力,捏了下男生的后颈。
边越没躲开,只是笑了下,“哪儿这么矫情,收了吧。”
推开门,在见到一旁男人的身影时,纪南蹙了眉。
“怎么了?”边越望着前面将自己遮挡住的背影,有些疑惑。
许微面对纪南的敌意,倒也不意外。一双茶色的眼睛依旧不见情绪,
“进来吧,当我不在就好。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说一句话。”
“纪南!是我叫他来的,你放心,我们就只是聊聊天。”汪舒怡当先跑了过来,朝纪南身后的男生笑了笑,“我准备了些茶水点心,进来...吃一点?”
“玩得还开心吗?”
“开心啊。”
闻言,童晚的目光总算从书本上移开,望向又不知道发着哪门子呆的司空,嗤笑道,
“计划都失败了,还开心啊。”
人应声。
童晚合上书,走到一旁的吧台倒着酒。直到玻璃杯碰撞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司空才抬眼望向了男人。
饶是童晚,也不习惯他这样的目光,空洞得有些骇人。转头走向对面的沙发,
“小变态,你怎么了。”
司空拿起桌上的酒杯却没入口,只是在手中晃荡,
“童童,我可能真的活太久了。”
“不好吗?”
“好啊。”酒杯递到嘴边,司空只是抿了口,继续道,
“那个契子让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童晚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
“让我想起来,我想不起来那个人了。”
童晚没克制住冷笑了声,“听不懂。所以你的洗契大计,动摇了?”
话落,司空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酒液晃个不停,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我是为了他好啊,当契子,有什么好的哈哈..”
童晚不置可否,直到少年笑够了,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分享这什么宝贵的小秘密,
“我的计划要做些调整啦。朋友还是要交滴,然后,直接把人骗到星尘吧。他很好骗,我只需要等个机会。我不会让他痛的,我要还他自由。那个孩子很有意思,他会让我的旅行有趣些的哈哈...”
看了眼靠在沙发上又开始笑个不停的人,童晚轻声骂了句,“疯子。”
边越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张,明明上面每个字都看得懂,可组成在一起,他就不想明白了...
抬眼望向坐在另一头的英俊男人,棕色的瞳眸尽量收敛着凶光,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辛望面对眼前的两人,态度一改与许微的那次谈话。眉眼间,尽是温和,说话也是娓娓道来,
“边越,别紧张。这个确实是帝国的机密,这项研究,我不想做了,但舒怡很坚决地希望我继续下去。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我们的想法?”纪南抽过边越手中的纸张,放回了桌面。眸色低垂收敛,没看任何人,
“做不做难道不是全看你吗?救你回来只是我们的任务,不用扯这些。”
“纪南...”
“护士长。”边越望向有些措的女人,同时伸手拍了下纪南的腿侧,释放了丝安抚的精神力,继续道,
“我总结一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这项研究的成果...就是人为绞灭,或者说‘引爆’精神体,以此发挥堪比中小型恒星爆炸的威力,是吗?”
“是的,你很聪明。”
边越目光再次望向辛望,他现在根本不需要这种夸赞,他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您之前...肉体几乎可以判定为死亡,但依旧可以通过精神体的重塑复活。所以这项研究是不是意味着,永远的泯灭?”
辛望和男生对视着,没有犹豫,诚实得有些残忍,
“对。你看过关于灵魂的说法吗?这就好比精神体是我们的灵魂,那将是,彻底且永远的死亡...”
“够了。”
纪南抬眸,打断了男人的话,
“既然我们都清楚,那就不绕弯了。这个研究如果成功了,不说使用的次数是多少,以帝国的铁律,它只会使用在契子的身上,没吧。”
话落,房间中一时人回应。这里的所有人,都‘亲身经历’过那场星尘带来的劫难,对此,他们法否认。
边越伸手,再次想释放些安抚的能量,却不想手被纪南反握住,径直摁在沙发上。
“纪南。”
不顾边越的提醒,压抑着胸口的窒息感,说了最后一句话,
“恶心。这就是我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带着边越离开这儿。
这就好比一群屠夫将待宰的羔羊们围成一团,却还要假装仁义地问一问羔羊们:你们觉得这种死法会不会更好?
...
纪南知道自己将边越的手攥得疼了,但只要想到这种同归于尽的武器,用永恒死亡作为代价。边越作为契子,也将可能多了这一选择。
愤怒之下,是禁锢呼吸般的恐惧。
他清楚以男生的性格,如果真的遇到这样极端的情况...
“护士长。”
汪舒怡愣了下,她没想到边越会在这时候问自己,
“你想让这项研究继续下去,对吧?”
女人有些措,但既然大家坦诚布公坐在这儿,她也不想对边越有任何的隐瞒,
“嗯。我只是觉得,这种毁灭,也像是一种自保。那种滋味...边越你知道的。如果让我再回到那时候,假如我和阿望没有这么幸运,我可能,宁愿选择这种方式...”
“我知道。”边越垂了眸,又说了遍,“我知道的。”
那种身体每一丝水液被尽数抽干的痛苦,边越不过回想,疼痛就从心口涌出。就好像他们不是人,只是某个人的所有物。没有人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只是随意地将他们处置。
连麻药都吝啬给予,连帝国都不愿挽救。
“边越。”
纪南微微侧头,看向男生低垂的眼眸。他看起来和平时异,只是作为契主,纪南能感知到情绪波动。
不想待下去了。握着男生的手就要起身,却不想边越施了力,堪堪将自己拉住。抬眼望向辛望,声音不见起伏,
“如果这个项目,可以由个人进行选择,而不是帝国执行。我可以接受。”
...
好疼。明知道这只是边越个人的想法,自己权干涉。但纪南还是觉得疼。
他不敢看边越坚毅的侧颜,只是愈发用力地握紧他的手。
他的契子,根本不在乎死亡。他想争取保留的,只是由自己选择死亡的权力,一如他从前的所有挣扎...这个事实让纪南恐慌,也难过。
辛望叹了口气,轻声道,“不会让帝国执行的。”
话落的一刹,边柜上的茶杯发出清脆一声。
当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许微身上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看着和平时异,只是垂眸擦拭着水渍。
辛望皱了眉,他发现自己失言了。但话已落,聪明如许微,估计已经猜到了。
这场煎熬的交谈持续时间并不长。临走前,汪舒怡叫住了两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小盒递了过来,
“你们帮了我和阿望一个天大的忙,这两个小东西只是一点心意。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们说就好呀。”
“...谢谢护士长。”
辛望知道经历过那场谈话,两人情绪不高,将语气放得更温和,
“是我要说谢谢。不止谢谢你们救我,也感谢你们告诉我真实的想法。这对于我,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