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传了他这个咒,又允准他使这个咒,岂非风雪剑神的真灵,又降来了此界、又回到了徐城的身上?
可徐城似乎又猜到他的心思,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以为我这几个时辰怎么能帮你出谋划策?不就是你叫我去问剑神的么?你是北辰灵主言出法随,剑神得了你这北辰生界传人的允准,才能借这偷天的机缘将他所知所识附在真灵上传给我——我现在身上就有他的真灵的!此前我有害过你么!?”
说到这里时,厅堂已不再宽广,那些巨木往一处压过来。伴随着吱吱嘎嘎声的还有如雨声一般的窸窸窣窣,树干上抽出枝叶,李伯辰感受到它们划过甲胄时的速度与力道——许许多多的枝条构成了一阵旋风,那叶子则像利刃,掠过他的甲面,登时激起一道火星,这火星越来越多,则叫他仿佛身处一片火雨当中,光那尖锐的啸响都震得人耳膜发麻。
李伯辰拉下了面甲,再次叫阴兵使出金光法与三灾劫风。须弥人的攻势仿若狂风,他的攻势就好似暴雨,这狂风暴雨交织一处,一下子清出一片空场。可不多时枝叶就重新席卷过来,那须弥人祭司在黑暗中大叫:“好个短命种!有点儿本事!我现在改了主意——不如叫人把你捉了去架桥,可比吃你的心肝儿要好!”
徐城一听忙道:“呸!不要脸!谁对青天魔王起的誓,不搬救兵的!?”
那须弥人沉默起来,像一时间觉得理亏。但很快又恶狠狠地说:“那就把你们困死在这儿!”
徐城便道:“李将军!”
李伯辰道:“好吧!”
倒不是他真被徐城说服,而是想起了那天晚上隋无咎对自己说的话。他那些话,无非是劝自己要多想、要大胆、要懂得为自己打算。倘若他说了这些话,仍行些勾心斗角之事,李伯辰未必会往心里去。可他说完之后竟去会那妖灵,只为隋不休和城寨里那些隋军谋一条生路了。
李伯辰不知道隋无咎是真死还是假死,但见了他所行之事,也的确有些动容,未免对他的话也多想了些,便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行事风格的确有些不妥。
自己这人,说胆子大,那是真大的。可在有些时候,却又胆小得出奇,他自自我审视了一番,觉得这所谓“胆小”,乃是不喜欢变化,因而行事些保守。说起来,他觉得自己和临西君也有些像——临西君起兵十几年,一定不是胆小鬼。但在处理自己这件事上,则有些“胆小”——要真有气魄对自己推心置腹,可能现在已是另外一番局面了吧。
他不是要对徐城推心置腹,而只想在没有完全撕破脸皮之前,人尽其用。或许有这样的一条狼伴在身边,自己反而会成长得更快些吧。
他当即在心中下令,叫徐城学了这门功法,又允他使用,更允许他统领余下的十九个兵。这个过程在他看来像是打开某个开关——作为阴兵的徐城有许多本领,但他的性命寄托在自己身上,若不得到允准,是绝无可能使得出来的。
这令一下,只见徐城手中忽然亮起一道清光,下一刻这清光忽然化作一道极细极亮的电芒,一下子往东边的木壁上刺去,又听徐城道:“截住他!”
这话不是对李伯辰说的,而是对阴兵说的。只见徐城手中的细剑先中了东边的木壁,那壁上便爆出一蓬血花,但血花只溅出一半就成了冰晶,底下的一大片木壁也都被冻住了,须臾之后咔嚓一声响,日光一下子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