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山君却不理他这话,反倒随着阴兵一同扑了上来。此时它现出真面目,看着像一只巨大的蜘蛛。但那头颅却有三对眼睛,嘴巴虽咧得极大、布满利齿,但也很像人。李伯辰只觉它这模样略有些熟悉,可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腰间刀鞘往前一推,又喝:“退下!!”
他这刀鞘中是封了原本李定那张“北辰之宝”的,他见过李定以此退去山君的阴兵。他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北辰之宝的符纸既是用北辰宝印制成的,自己这北辰帝君没理由用不了。
果然,扑到他面前的阴风忽然顿住,在原地打起旋儿来。那怪物也原本也攻了过来,一瞧见阴兵停住,似是愣了一愣,三条腿刺入土中,另两条腿擎在半空,仿佛不知该不该落下来。
趁这当口,李伯辰再往后一退,阴灵出窍,立时瞧见周围滚滚地气都汇聚在了这怪物身上,叫它的身子仿佛笼在浓重云雾中一般。
果真是!
刚才那符宝起了作用,此刻他头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便抬手在地气中狠狠搅了搅,喝道:“散!”
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可话音一落,那地气却果真散了去。怪物该也感受到什么,登时受了惊一样蹿起,一下子跃到树冠上了。李伯辰立即附回肉身,心中却已大定——这玩意儿在李国地界做了山君,自然受的是我的气运,怕它什么!?
地气散了,周围的阴兵便也散了。那些活物一般的枝杈亦定在原处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李伯辰持刀在手,抬眼往上瞧,便见大片树冠窸窸窣窣地颤个不停,似是那怪物正在其间游走,但一时又不敢攻下来。
这东西好像不会说话,看起来与畜生无异。但李伯辰又想到它之前的举动——先装作人引人上当,见势不妙便蹿入林中。捱了自己的刀芒知道跑不了,立即借着地气反击。等发现周身地气一下子散了,又懂得逃命——虽不能说话,可也算极聪明的了。
难不成……是什么野兽的阴灵,偶然得了山君的空位,暂时还没完全弄懂人事么!?
可又为什么不逃了?
李伯辰想了想,沉声道:“你要能听得懂我说话,就该知道我不但能散了你这地气,还能叫天雷来击你——还不快现身!”
树冠之上的怪物似乎停了一停,不动了。李伯辰心中一喜,想,它是听懂了吧!
正要再开口,却听身后有人叫道:“陈兄弟,你怎么样!?”
是常秋梧。怪物一听着他的声音,立时长鸣一声,猛地往他来处蹿去。李伯辰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时常秋梧在林间现了身,李伯辰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怪物已从树冠上猛地蹿下,向他直扑而去。常秋梧此时是执了剑的,见到怪物倒没像刚才那样发怔,又该是因之前的反应觉得惭愧,有意表现出胆气,不但没退,反而挺剑便刺。
他那剑身上附了一层电芒,登时将林间映得如同白昼。怪物被他这么晃了一下,就落了个偏,一条腿从他肩头斜斜刮过,却只刮破了衣裳。
常秋梧便一剑刺入怪物心口,口中喝道:“受死!”
怪物吃痛,五条腿没命地乱抓。常秋梧得了手,该是心中得意,将剑抽出又补了一剑。但那怪物五条腿猛地一抓,一下子将他给抱住了,二者一同往旁边坡下滚去。
李伯辰有心帮忙,可他们混做一团,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提刀飞奔向前,吼道:“常兄撤剑!”
但这种时候,常秋梧是绝对听不到的。更要命的是两人之前在山脊上走,这悬崖其实就是山脊陡然凸起的另一段。常秋梧与怪物沿坡滚了几滚,速度已越来越快。偏那怪物似乎是觉得难逃一死,索性将他紧紧抱着,死也不松开,眼看就已到了坡边,一旁就是深谷了。
这深谷虽说不是直上直下,但也十分陡峭,还有些凸起的岩石、老树。李伯辰心知不妙,忙飞奔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将常秋梧拉回来,但已晚了。
两者滚到深谷边,忽一腾空,往下坠去。坠到一半时才落在坡上,在一块石上一摔,总算分开了。那怪物张着五条腿,还在四处乱抓,常秋梧也手脚并用,想要攀住些什么,但也没抓住。又撞了几次,总算落到谷底,仰面躺着不动了。
李伯辰心里一凉——这山谷至少有二十来丈,常秋梧或许是龙虎境,相较寻常人也称得上是铁打的身子了,可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倒是那怪物摔落下去,还能动。五条腿只剩了三条,在地上试着爬起,但又摔倒了。李伯辰忙提刀沿坡跳下去,用了几息的功夫才落地,心里倒也顾不得骂人了,先奔到常秋梧身边一探鼻息,见还有气,只是胳膊折了一只。
他稍微放了心,才大步冲到怪物身旁,喝道:“别动!”
其实他此时并不想杀它了——哪怕这东西真是新继位的山君,也该晓得一些山君才知道的辛秘。它能听得懂人说话,要能将其驯服,也许可以问出好些东西来。
但怪物刚才受了常秋梧两剑,似乎已对李伯辰完全失去信任。三对眼睛一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抬腿便刺。李伯辰闪身让过这一击,手起刀落便断了它两条腿,又喝:“别动!”
怪物这下站不稳,终于摔倒在地,身子颤了一阵子,忽然又从肋下探出几只小腿,飞快往远处攀去。李伯辰叹了口气,大步赶过去。但此时又听得山谷中传来一阵马蹄声,稍后便有一队骑士踏着河水冲了过来。
没等他看清那些骑士的模样,便听半空中嗡嗡两声箭鸣,怪物一下子被钉在地上了。
而后当先的一个骑士才一手持一柄一人多高、手腕粗细的大弓,一手扬着马刀奔至怪物身旁,一个错身,将它脑袋斩下来了。
到此时,这东西终于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