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挤到看热闹的人堆前面，听了没几句就忍不住纠正道：“喂喂喂，你读错了吧，只听过雄燕雌燕，可没燕公燕母这叫法，应该是雄燕柳才对。”</p>
周围人拼命忍住笑，却有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带着两个家仆上来，一脚把石凌踹翻在了地上。</p>
石凌爬起来就要拼命，却被人群里一个瘦弱的老汉拼命拉住，那老汉一边朝那少年点头哈腰，一边把石凌生拉硬拽走了。</p>
这老汉原来是石寨派出山采购物资的人，被人唤为“石老木”，能让黑云八寨放心派出山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p>
当时他刚换了些油粮欲回寨，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一看刚好发现了石凌被踹跟头。</p>
原本他不敢管，但转念一想怎么说也是大护寨的人，总不好看着这楞头小子真跟人家杠起来出点什么事，于是赶紧跑出来拉了一把。</p>
石凌从他嘴里才得知了这“燕公柳”的由来，也知道了那衣着华丽的青年人就是燕家家主燕离亭的二子，叫做燕池，约莫大了他二三岁。</p>
石凌当时虽年幼，却也不是其他人能随便给气受的，他知晓了燕池身份，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是掉转头嚷嚷着要找回去砸他娘的几个泥球。</p>
石老木本就瘦弱，先前能把石凌拽走，多半还是因为后者突然被寨子人逮到有些心虚，现在却是怎么也拦不住他。</p>
两人拉拉扯扯着又回到了那燕公柳下，石老木就差没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了。</p>
石凌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见他这番模样也只好作罢，不过看着那柳树就来气。</p>
于是他便捡起块石子，猫到那树洞里刻下了“雄燕柳”这三个字，干完这事，这才满意地跟着石老木回了黑云山。</p>
只不过回山后，也被石爷揍到了满意为止。</p>
忆起这些往事，石凌只觉历历在目。</p>
石老木苦劝他的哀求声，石爷暴跳如雷的喝骂声，犹在耳边。</p>
年幼时他赌气离寨，其实只不过是想让石爷着急一下。毕竟，对于一个十岁少年来说，实在想不出别的重招来让自己亲人感受到自己的不满。</p>
当时他心里最希望的结果，是石爷找不到自己后会深刻悔悟，到时候自己再突然回去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喜极而泣。</p>
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后，孤身离寨这出戏又再次发生，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寨躲难，而石爷也再无可能会漫山遍野地到处去找他。</p>
这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p>
想到这些事情，石凌只觉有浓得化不开的苦意从心底浸润上来，直抵唇舌处。</p>
“呼……”</p>
他长长嘘了几口气，似要把心头千般滋味一吐为尽，良久后，眼神又逐渐坚定下来。</p>
他找了个路人问清楚坊市方向后，快步沿着青石板路赶去。</p>
天已经快黑下来，再晚点恐怕就得关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