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我感到非常抱歉——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补偿给你的，你可以随意提。我是认真的。这毫疑问是我的。我做了不可容忍的事情……至少稍微让我弥补一下？”

他说得诚恳而直率。

柚木晃生迟疑了片刻。

“……可以……拜托你帮研二君研究一下他的事情吗？”他小声说，“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他预支积分购买的那个道具，如果时间限制内没有补完，我担心会出事。”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噗”地笑了一声：“小阵平，理解我最开始说的话了吗？”

——柚木晃生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他可能像是一座孤岛，也确实在经历残酷的命运——但这只是让他看起来更闪闪发光。

像是一只蚌。痛苦着、挣扎着磨砺出美丽的珍珠……而蚌肉本身又鲜嫩又可口，是揉捏一下就可以挤出香甜的汁水的类型——

萩原研二：“……”

意识到自己思路好像跑偏了一下的萩原研二咳嗽了一声：“——所以，小柚木算是原谅了小阵平——而小阵平也不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了。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吗？”

柚木晃生：“……研二君可不可以和我坐在一起？”

＊

柚木家的沙发是普通的款式，一长二短。

房屋的主人拘谨地挤在萩原边上，而松田占据了更远一点的单人沙发。

“关于那个，我倒是也做过设想。”松田说，“毕竟我的商城里也有一项道具——很可能和这次差点害死你们的那个炸弹犯的身份相关。”

他对萩原说。

萩原的神情郑重起来：“犯人逃之夭夭、我们这边基本没有线索，如果他一直沉寂下去，要找到人会很困难。”

“按照这个道具描述的信息，他在四年后或许还会再出现。”松田说，“但我之前确实想更早抓住他——如果不是这次奇迹，你就死了。”

他的神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但……足够熟悉他的萩原研二能听到那句话底下潜藏的激流意味。

“……小阵平很生气啊。”

松田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听起来几乎有些怅然：“当时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你现在或许已经变成了灰烬，那种近距离——我当时接受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是因为我确实对这个感兴趣，我也做好了这个觉悟——”

萩原打断他：“我选择答应这个邀请确实有小阵平的原因，但我也同样做好了觉悟——”

“萩。”松田轻声说，“我做好了自己会死的觉悟，但……没做好你会死的准备。”

空气一时间沉静下来。而萩原摸出手机，调出自己的积分商城：“现在同样是玩家、小阵平应该也能看到这个？”

他把自己商城里的道具点开给松田看了一眼。

“……‘或许也挽救了未来重复地被困在这一天的梦魇中的那个人’。”松田重复。

萩原奈地笑起来：“如果我真的出事，小阵平……我之前思考过这句话是不是只是指代心理上的影响。但从小阵平的道具描述上来看，你未来或许……用生命做了个选择。”

松田阵平：“……”

在意识到如果没有这次奇迹，或许时间线正常的轨迹就是萩原研二死去……而他被这次的事情困住、最后可能打出了自我牺牲拯救别人的BE结局的时候，他——

……居然松了一口气。

萩原研二：“……你居然还觉得这样很好？”

松田：“你可没资格指责我。而且我是警察啊。”

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种选择，哪怕这件事和你没有关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柚木晃生一直在安静地倾听。

萩原和他提过一点之前的事情，所以柚木也……在对话中大致理解了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对松田阵平不算了解，但和萩原研二的虚假记忆中有相当多这个人的出现。在那段记忆中，和他成为恋人，并终于成功地让柚木晃生同意见陌生人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把自己的恋人介绍给姐姐萩原千速，而是介绍给了自己重要的幼驯染松田阵平。

于是虚拟记忆中，柚木晃生自然也认识了松田阵平。

那是一个模糊的形象，但印象留给他的感觉非常正面——而现在，他恍惚地把那份印象照进现实。

他眼前的那个人就是松田阵平。

在场景卡中欲望很强烈、又对器械抱有好奇心（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热了一下），而在现实中、会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犯下的误并愿意承担责任、非常在意重要的友人的生命安全、也……会在需要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保护他人的松田阵平。

他以为自己会继续害怕、恐惧这个人，他以为自己应该会讨厌他……但他意识到自己做不到。

——这是松田阵平。

萩原这会儿正在看松田手机里的应用并和自己的做对比，他注意到屏幕上，柚木晃生对松田阵平的好感度之前还是0——然后突然地，它跳动了一下，先变成了3，然后跳到了5。

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把它展示给松田阵平本人看。

松田：“……”

——是真的很温柔的柚木晃生。

——但是不是也太随便地就把信任交付出去了，这么好骗的吗。

＊

在一段交谈之后，松田提到了自己的设想。

“应用中没有提及其他的方式，但毫疑问，完成场景卡或许能换取积分。”他想到场景卡意味着什么，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场景卡……需要积分兑换——我之前设想过，在后续的场景卡中，会不会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分数。”

柚木垂着头没说话，而萩原也清了清嗓子：“咳——听起来确实有这个可能。”

“然后现在还有两种新的可能。”松田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种——如果我们的应用能相互添加好友——那么，这个单机游戏……咳，是不是会有联机模式？如果有联机类的——呃——是不是双方都能获取到积分？”

萩原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阵平，你真的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松田：“……”

他试图端住自己的表情，但没成功：“……那什么——我真的只是从游戏的理解来……”

他的声音也逐渐微弱下去。

——色情场景卡的联机模式。

……那不就是3P吗。

——草，他真的可能是个变态。但他刚才真的没想这么多。

“——总之还有一个可能！”松田跳过这个话题，然后认真起来，“如果我用积分兑换一张场景卡……有可能转让给你使用吗？”

萩原眨了眨眼睛。

他转头看向柚木晃生，后者低着头，只露出两只烧得通红的耳朵：“唔……论如何。假设这两种可能存在——小柚木会介意吗？”

柚木晃生没有立刻回答，而萩原研二耐心地继续：“我知道小柚木在身体上没有这么排斥我。但……如果从游戏设计的角度而言，有一部分场景卡一定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友好。”

“我承认我还蛮希望看到不一样的小柚木的——”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的松田阵平又被呛了一下。

“——但，小柚木如果自己不喜欢，请一定不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

……完全没办法拒绝。

场景卡本身对他就存在好处（……），而萩原研二——

……他们甚至在现实中也发生过关系了。

是他主动发出的邀请、是他……主动求欢的。

——简直破廉耻。

＊

“稍微要注意一个问题。”松田干咳了一声，“如果要尝试……也要做好这两种可能都是误的准备，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自己也有点尴尬。

松田承认自己那天晚上的春梦感觉很好，如果柚木晃生真的在自己面前他也绝对能硬得起来……更不用说真实见到过这个人之后，对方看起来好像很软弱，但——本质上，这是个甚至会关心别人多过自己的笨蛋。

……没办法放着不管。

……也应该好好负起责任来。

——但这也不过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的想法。毫疑问，柚木晃生对他依旧有着逃避、害怕的心理在。松田也意继续伤害他——所以这一切的选择，最后都要看柚木自己的想法。

……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这就意味着松田可能会再激活一张和柚木相关的场景卡。

＊

柚木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样在意萩原研二安危的人，同样也郑重地在意着他的想法。

……真奇怪。

柚木晃生过去没有怎么接触过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总是冷漠而匆忙的。人和人之间保持着适合的距离，人类也总是利己的。

诚恳而认真的、率直而恳切的。

……而且如果真的再进入这个人的场景卡，那他也会好好地对待他吧？

——之前的那一切虽然可怕，但……柚木必须承认，他也感受到了可怕的、剧烈的快乐。

身体的反应不会做假，他被挤榨殆尽的情绪毫疑问是欢愉。理智和精神都被抽干，过度的快感在梦境中完全盖过了恐惧。

松田的应用中，数字声地又跳动起来，而柚木晃生垂下眼。他抓紧了萩原的衣袖，然后轻声回答：“……我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