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永也不强求,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一会儿让人给你们收拾出一间院子,会试在即,好好温书才是。”
杨淮瑾张了张嘴,又听容钰道:“我已将凌柘轩收拾干净给表哥居住。”
凌柘轩便是碧影榭旁边的一处院子。
容修永点点头,“如此也好。你们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先用饭,然后早些歇息罢。”
杨淮瑾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饭桌上的气氛倒是罕见得融洽,容修永考校了杨淮瑾几个问题,杨淮瑾都对答如流,见解颇深,让容修永神色越发柔和,十分满意。
因着是男子们的聚会,白氏未曾上桌,却一直在后院儿打听着前厅的事。等容修永吃完饭回来,更是旁敲侧击地询问。
容修永喝了酒,言语之中满是对杨淮瑾的赞赏,俨然把他当成了喜爱的后辈。这让白氏心生不快,老爷平日对她娘家侄子可从未夸过一句,更是百般看不上眼。
“就算再好也是杨家人,老爷可别忘了,杨家对你是什么态度。”
仗着容修永喝醉,白氏不高兴地嘟囔。
谁料容修永瞪了她一眼,斥道:“愚蠢!不管如何,我是他姑丈。你可知那杨淮瑾在院试和乡试中的成绩皆名列前茅,方才我考校他功课,他一不知,可见功底深厚。此子今年下场,未必就不能高中,若真榜上有名,还怕他忘了我容家如今的恩惠吗?”
容修永算盘打得响,他今日对杨淮瑾略施小惠,倘若明日杨淮瑾金榜题名,他也与有荣焉。何况他与杨淮瑾之间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虽说这对姑侄二十余年第一次相见,亲情几乎没有,但在外人眼中,已经视作一党,若杨淮瑾聪明,他便可以帮他在朝中站稳脚跟,日后容家也算多个助力。
白氏看着醉醺醺的容修永,面上温柔小意地帮他脱去外袍,实则心里嘀咕,这会儿你倒是姑侄情深了,从前对她说什么杨家人满身铜臭、俗不可耐,难道都是狗说的么?
不过听容修永对杨淮瑾评价这么高,白氏想起白日相见时,那对兄弟出众的容貌气质,眼珠一转,倒是起了点别的心思。
“老爷,这杨家兄弟,可曾婚配?”
*
且说另一边杨家兄弟随容钰来到凌柘轩。
“瑾表哥,烨表哥,此处距我的碧影榭不过百米,有事便让奴才来知会一声。天色将晚,表哥们早些歇息罢。”
杨淮瑾欲言又止,面色踌躇。
杨淮烨见他兄长犹犹豫豫,直接了当开口,“钰哥儿,我们没打算在容家住。”
容钰惊愕,“为何?”
杨淮烨道:“姑母已经去世,侍郎大人也娶了继室,此处于我二人已不是良居。今日过来,一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二是全了杨容两家最后一点情分,免得日后有人拿此事攻讦我二哥薄情寡义。但若长久地住下去,恐牵扯不必要的麻烦。”
容钰心思通透,闻言便知晓杨淮瑾是不愿与容修永扯上关系。他垂眸沉思,片刻应道:“也好。”
杨淮瑾见容钰垂着脑袋,厅堂里的烛灯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光边,纤瘦又小小一团,看着莫名失落。
心中不忍,杨淮瑾在容钰面前蹲下,两手扶着他的膝盖,仰头看他,柔声道:“钰儿,我们托牙行定了院子,回头就把地址给你送来,你若是得空,就连表哥这里玩,好不好?”
容钰朝他微笑,“自然好,只怕少不了叨扰表哥温书。”
杨淮瑾也笑,“钰儿尽管来便是。”
“行了,天都黑了。”杨淮烨握住杨淮瑾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二哥,再不走找不见路了。”
杨淮瑾点头。
“我送你们。”
“外面冷,你快回去罢。”杨淮烨吊儿郎当地勾着杨淮瑾的肩膀,回头朝容钰搞怪地挤了挤眼睛。下一瞬就被杨淮瑾拍开手,“好好走路,没个正经。”
容钰忍不住勾唇。
回到碧影榭,屋里多出两个大箱子。
墨书解释,“是两位表少爷从扬州给哥儿带来的礼物。”
容钰刚想开口让墨书收到库房里,忽然眉梢动了动,对墨书道:“先放着罢,你先出去。”
墨书这几天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公子一说这话,他便知道有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又来采花了,偏这登徒子如今位高权重,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墨书麻木而悲愤地出去,把房门从外面关紧。
屋里烛台一闪,几盏灯火倏地灭了下去,霎时间满屋漆黑,寂静得只能听见容钰自己的呼吸声。
容钰稳稳坐在榻上,丝毫不慌。
不消片刻,装神弄鬼的人先按捺不住了,一股寒意逼近容钰,带着春日里料峭的凛冽。
然后容钰便被扑倒,腰带也被解开,一双大手抓着他的裤子往下拽,半点不温柔,透着一股泄愤和怒意。
那双作乱的手有点凉,容钰轻轻“嘶”了一声,狠狠拍了对方一下,“干什么?”
“干你!”那声音喑哑,语气相当不悦。
容钰蹙眉,“又犯什么病?”
对方不管不顾先把容钰扒了个干净,然后把光溜溜的小少爷塞进被窝里,这才起身点了一盏床头的烛灯。
容钰被光晃了一下,虚虚地眯起眼睛,卫京檀半张脸隐藏着阴影里,眼神阴郁,薄唇紧绷,颈上的小金牌倒是十分闪亮。
容钰摸了一下男人下巴,“给你留门你不走,非要走窗户,现在又闹什么脾气?”
卫京檀冷冷吐出两个字,“钰儿。”
“嗯?”容钰歪头。
“他叫你钰儿!”卫京檀原地踱了两圈,有点气急败坏,还故意在容钰被碰过的衣服上踩了两脚,“他还碰你膝盖!那个杨淮烨还抱你,他凭什么抱你!”
容钰:“……那是兄弟之间的友好交流。”
卫京檀直勾勾看着他,神色幽怨得宛如被十个女鬼附身。
容钰摸了摸鼻子,这什么渣男发言,他轻咳两声,“表哥他们不在容府住了。”
卫京檀不语,他在房顶蹲了半天,自然知道这件事,算他们识相。
大概是卫京檀的模样实在委屈,身上还披着挥之不散的寒气,容钰有点心软,想着什么办法哄哄,就冲他招手,“过来一点。”
卫京檀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凑过去,把脸埋进容钰颈窝吸气,少年肌肤软嫩温热,有淡淡的药香,闻着十分舒服。
容钰凉得瑟缩一下,双臂用力圈住男人肩膀,嘴唇贴着卫京檀耳廓一张一合。
卫京檀眼睛猛地亮起,比屋里唯一一盏烛灯还亮,“真的?”
“不信算了。”容钰咕哝,耳朵发烫。
“我信我信,好钰儿,不能反悔。”卫京檀眸中兴奋遮都遮不住,像饿了十几天的狼突然得到一块肉,满脸写着急迫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