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想这一年来,赵文清对待自己越发冷淡,碰他一下都要飞快的闪开,那些奇怪之处一下子都有了解答,沈溪脸色苍白,突如其来的弯下腰身,重重干呕了两下。
既然确诊的时间是一年半以前,那么,和自己上床的,又会是谁?
巨大的震惊和绝望过后沈溪反而清醒到麻木,他慢慢的把那张纸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伸手摸了摸眼眶,干的。
现在是夜里两点半,沈溪只觉再也法在这个他曾经和赵文清生活过的地方呆下去,偌大的空间,却逼自己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草草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物,沈溪只拿了手机,证件,还有钱包,随意下榻了一家酒店。
床很大,也很软,在这个端有些发冷的夜里,沈溪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住,继而一点一点的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伏,还是处在了一个相对有安全感的空间里,沈溪闭上眼睛,放任自己陷在黑暗里,很快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不出意外的手机里充满了许多个未接来电,有顾元祁的,大多数是赵文清的,从打过来的时间来看,对方这一夜应该没怎么睡。
沈溪抿着唇看着顾元祁的名字半晌,点进了两人的微信聊天框。
对话的最后停留在一句“溪溪,晚安”上,手指意识的轻抚那熟悉的头像,沈溪发现相较于赵文清而言,他更加没法面对顾元祁。
正想的入神之际,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沈溪瞳孔骤然紧缩,低头一看,又淡淡的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情绪。
是赵文清打来的。
对方一再锲而不舍,沈溪也没有逃避的想法,他约了赵文清在一家餐厅里见面,毕竟昨晚男人太过失控,沈溪想起来他的样子仍不免心有余悸。
十五分钟后沈溪先到达约定地点,他刚坐下不久,赵文清便匆匆赶到。男人胡子拉碴,下眼眶泛着浓重的青色,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根本来不及打理,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他拉开凳子坐在沈溪对面,嗓音沙哑的开口,“对不起,昨晚是我冲动了,但是沈溪,我们好好谈谈,也许我们根本就……”
“赵文清,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沈溪直接从兜里拿出那张纸,将其展开在赵文清面前,“我都知道了”
赵文清看清了桌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后,面色顿时十分难看,“你在哪找到的?”
“你书房的抽屉里”
与其说赵文清是忘了处理这张纸,不如说他有自信瞒着沈溪一辈子,可这种自信在今天彻底被打碎,他喉头哽住,十分苍白且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你,你……”
沈溪垂下的睫毛有些颤抖,“虽然我挺恶心的,但你也要让我死个痛快吧,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赵文清死死的把那张纸揉成一团,试图去拉扯沈溪的手腕。
沈溪挥开他,另一只手拿起赵文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说实话赵文清的手机里很干净,除了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就是亲人朋友,所以沈溪很轻易的就翻找到了一个多月前赵文清和一个没有备注号码的通话记录。
看着那一串比眼熟的数字,沈溪脑子里顿感天旋地转,震惊,荒谬,不可思议,导致他骨子里都是冷的。当着赵文清的面,沈溪目光毫焦点的打通了那个号码,不久后,一道疏离中透着冷淡的男声响起,“有事?”
猜测得到证实,沈溪的脸色比赵文清的还要白上几分,甚至连嗓音都是抖的,“顾元祁,连你也在骗我”
对面沉默了半晌,终于发现不对劲的顾元祁还未开口,电话就被挂断,并且再也没有人接听。
那之后沈溪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厅的,面对赵文清对他和顾元祁两人关系的质问,沈溪嘲讽的说,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赵文清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欲言又止,看样子还想要试图挽回,沈溪没在看他一眼,转过身的背影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转眼到了十月。
沈溪换掉了电话,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还找了一份收入还算可以的工作,就这样过着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的简单生活。
至于离婚协议,沈溪寄去了赵文清的公司里,前几次都没什么回音,后来男人大概见他态度坚决,终于同意签字。
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沈溪感到从未有过的轻轻,第二天上班的路上,他照例来到附近一家很好吃的早点铺,打算打包几个包子带走,过了会,想了想又接着道,“算了老板,再加一碗馄饨,我在这里吃”
老板是个和蔼的胖大叔,沈溪来过几次,他早就熟了,见沈溪比平时吃的多一些,还笑呵呵的招呼,“小伙子今天心情不?”
“嗯”,沈溪笑出两个酒窝,明明是二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却和大学生似的,乖的讨喜。
老板特意给他多加了几个馄饨,还嘱咐他注意烫,慢点吃。
沈溪很有礼貌的应下,吃东西时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太大声响。
眼看着两个馄饨慢悠悠的下了肚,对面的椅子却突然被人拉开,同时,头顶落下一道低沉带笑的声音,“老板,给我来一份和他一样的”
沈溪埋头吃馄饨的动作猛的顿住
尽管很想装作视而不见,可那直白到有些火热的目光实在是弄的自己如坐针毡,沈溪飞快往嘴里塞了两个馄饨,结果被里面的辣椒给呛到,涨红了脸拼命咳嗽。
顾元祁沉默的观察了他半晌,叹了口气,终是不舍的把人逼得更紧,“好,我答应你”
椅子上的男人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沈溪下意识后退两部,然后整个人就被披在肩膀上的外套给整个兜住了,顾元祁捏了捏他的脸蛋,因那微凉的温度而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
在这之前,他甚至打算找到沈溪就把他带回家关起来,让他哪都去不了,可真的见到了人,却发现哪怕多说一句重话都是舍不得的,沈溪一哭,他就完全没辙。
顾元祁笑眯眯的提起汤圆的爪子,冲着沈溪挥了挥手,“要过来摸摸它吗?”
汤圆很是配合的喵喵叫了两声,戴着牵引绳的脑袋焦躁的甩了甩,看样子是想从顾元祁的膝盖上跳下去。
这时他的余光瞟见对面的人站起身,随即坐到了自己身边,他把头往更低的地方埋了埋,也抵不过捏在下巴上那两根手指不容置疑的力道。顾元祁转过他的脸,拿过纸一点一点的给他擦掉眼泪,末了,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就算要哭,也要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哭”
沈溪气的噔噔噔跑下楼,试图赶人,“顾元祁,你是什么变态吗?”,他不太会骂人,急起来憋的脸都红了,才磕磕巴巴挤出一句,“我都说我不想见你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这晚得益于汤圆的功劳,沈溪难得对顾元祁有了笑模样,顾元祁美得都快飘了,下意识想去亲亲那沁着两个酒窝的脸蛋,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被喷到颈侧的呼吸弄到发痒的沈溪条件反射的就是一挥,只听“啪!”的声响,在场的两人一猫都愣住了。
那晚过后男人的确出现的没那么频繁了,只偶尔会来几次,以一种让沈溪感到舒适的距离和频率慢慢让对方适应自己的存在,不过沈溪看样子是没那么轻易打算原谅,顾元祁琢磨着,断断续续在沈溪楼下泡了两个月后再次出现的时候,身边多了一只毛发蓬松的蓝眼睛布偶猫。
沈溪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接住了那飞扑过来的毛团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汤圆的缘故,沈溪这一次没有立马就走,顾元祁又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沈溪的手腕,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一手眷恋十足的揽住那纤细的腰,一手覆在后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叹息着道,“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顾元祁就像个闲人,经常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和他吃一样的早点,和他坐一路的公车,到了沈溪工作的地方,他就双手插兜的站在门口,直到沈溪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
沈溪当他是透明人,他就自己没话找话,看到沈溪目露欢喜的看着宠物店玻璃墙里的小猫,满是醋意的走过来,带着几分委屈道,“汤圆要是知道你在这里看别的猫,会气的吃不下饭”
怀里的人不出声,顾元祁就极为耐心的哄着,和他道歉,和他说喜欢,后来肩膀那里传来了濡湿的热意,顾元祁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甚至想,如果沈溪让他跪下,那也是他该他的。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自从那天沈溪在顾元祁面前哭完,顾元祁越发的没脸没皮,沈溪有一天到阳台关窗,结果不经意间一低头,便看见了坐在自家楼下长椅上懒洋洋吹风的男人。
然而打人的那个比被打的那个看起来更紧张,“你突然靠的那么近,我,我没有注意到”
沈溪摇摇头,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吸着鼻子闷声道,“骗子”
顾元祁摇头,“你更重要”
身上因厚实的外套而渐渐回暖,鼻腔中尽是熟悉的清冷气息,沈溪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两人最亲密的那段时光,他怔仲了片刻,低下头小声道,“你不要总是这样了,你的工作,你的生活,它们都比我重要”
不过沈溪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指责他的话,就只是一声不吭的哭,顾元祁抱着他和他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