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正在通缉赵作,范恩必须立刻行动。你的朋友在美国家族势力庞大,想必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牧汉霄平静道。
牧羽已暇去想牧汉霄为什么会知道他一直派人跟踪赵作,他一字一句道:“不,我不相信你。”
男人低头看着他。寒风吹过尽的草原,天光缓慢游移,在牧汉霄的眉眼落下雕刻般的光影。
两人的距离很近。牧汉霄的手扣得牧羽很牢,他低声在牧羽耳边说:“牧羽,这件事你只能听我的。否则我从现在起就把你带回国关进云海的地下室。谁都别想见你,你一辈子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语气平淡,连目光都是冷的,但牧羽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再说不,眼前这个看似冷静自持的男人一定会真的这么做。他似乎被纵容太多次了,当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给出命令,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也难以承担后果。
牧汉霄紧握牧羽的手臂,对安娜说:“把柳姝嫣和郁荆叫来,我有话和所有人说。”
三天后。赵梦令正在考察工地的路上,她的眉头微锁着。手里死了个人,她心里不痛快。
手下的人已经把新闻压了下去,此事弊大于利,唯一的好处就是警告了那女孩的几个同伴,女孩的死亡可以永远封住他们的嘴。
她不痛快的原因是还有两年不到自己就可以升任,且很快她就要前往京中述职。即使谨慎又谨慎,还是在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她正心烦,接到了勤务员的电话。勤务员带来一个令她吃惊不小的消息:兰末坠崖身亡。
还没等她消化完,又一个更如炸弹般的消息被抛了出来。
“牧羽死了?”赵梦令猛地扶住车座:“看见尸体了吗?怎么死的?!”
电话那头她的勤务员忙答:“是汉霄带来的消息,牧羽的妻子兰末因车祸失去肚子里的孩子,精神一直不稳定。牧羽带兰末去白哈尔湖散心,没想到兰末竟然想自杀,牧羽为了救她,两人一起从悬崖摔下去......”
赵梦令少见地感到一丝眩晕,但她很快克制住了。
“兰末已在白哈尔湖被安葬,牧羽已被送回国,汉霄的意思是尽快举行葬礼......”
赵梦令按下手机扔在座位上。她用力按下跳动的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
牧羽的遗体被妥当运送回国,他的死讯很快传开了。葬礼如期举行,偌大的灵堂摆着鲜花,焚香幽幽,灵堂中央的棺椁周围缀满鲜花,花几乎将躺在里面的牧羽淹没。
赵梦令和牧云霆携牧泽驹、牧知野赶赴葬礼。牧汉霄与柳姝嫣在走廊边等着他们。牧泽驹骤闻牧羽的死讯还有些茫然,他匆匆进了灵堂,看见那个躺在棺椁里的一具尸首。
他站了半晌,转身去院里抽烟。
赵梦令和牧云霆也看到了尸首,牧羽之死千真万确,夫妻俩沉默许久,叫来牧汉霄和柳姝嫣。
赵梦令问:“你们怎么也在白哈尔湖?”
柳姝嫣仍是一身黑裙,面容苍白不掩疲倦,她主动开口:“是我听说小羽和......小兰要去白哈尔湖玩,我便想着一家人可以一起出门散散心,就拉着汉霄一起去了,没想到......”
牧云霆闻言低垂着苍老的眉眼,长叹一口气。
这时霍诗音和陆豪来了,霍诗音被陆豪扶进来的时候几乎腿软走不了路,她进了灵堂,眼睁睁看见棺椁里静静躺着的牧羽,几乎崩溃跪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回家玩一趟吗?!”
陆豪通红着双眼看了眼棺椁,痛苦地别过头捂着眼睛。两人根本法相信牧羽就这么突然死了,兰末也走了,一天之内同时得到两位好友去世的消息,两人法控制情绪,被工作人员扶到休息室安抚。
赵梦令目睹这一幕,即使论之前再如何不信,此时也已信了七八分。她一向疑心重,看不惯牧羽的存在,且一直认为牧羽会对她或者整个牧家做些什么。但现在人已经死了,她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既有种经年累月的脏东西终于被拔除干净的轻松,又有种失去了什么东西的迟疑和迷茫。
又一位客人到来,是夏阁。
夏阁一身黑色正装,头发看起来尽力梳得平整,但还是乱了。他从学校赶来,在听到消息时心已凉了半截,等真正看到了牧羽,人已经彻底丢了魂。
“牧羽。”他呆呆看着鲜花簇拥中的那个人,明明身体没有一处伤痕,面色这么红润美好,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怎么就叫葬礼?
他们明明约好了等他开演唱会,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位子留给他,他一定会来听。牧羽,你怎么可以不信守约定?
夏阁受到巨大打击,萎靡不振坐在休息室。霍诗音哭得浑身发抖,陆豪也在流泪,搂着霍诗音轻轻拍她。
牧泽驹抽完两根烟,心情稍微平复些许,转身进门。牧知野受不了这种氛围,已经躲到车上去不愿下来了。父母和大哥在里面说些什么,似乎是在商谈牧羽的一应后事处理。
“不动产就由我收回,公司股权可以交给霍诗音和陆豪......”
他听到大哥在说牧羽的财产处理。牧羽走得太突然,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父亲的声音响起:“他那家小公司,收下来算了。也赚不到什么钱......”
“公司主体在美国,他的朋友范恩是大股东,要收购并不容易。”
牧泽驹冷淡看着他们,赵梦令注意到他:“阿驹,怎么不过来?”
他看向牧云霆,又看牧汉霄,心中有种力的感觉:“论如何,他与我们都有血缘关系。即使关系再淡漠,也一起相处了十几年......可现在在他的葬礼上,你们只是在讨论他的遗产。”
牧汉霄看着他,一双黑眸波澜惊。牧云霆说:“死亡已是个既定的事实,料理好他的后事才能给所有人最好的交待。阿驹,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但不要太情绪化。”
牧泽驹生硬道:“我只是不想在死亡面前也动于衷。”
“阿驹!”
牧泽驹转身独自走了。
深夜,灵堂迎来了最后一位迟来的客人。
范恩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他搭乘私人飞机紧急赶来葬礼,其他宾客已陆续离开,只有陆豪和霍诗音不愿离去,两人就在牧羽身边守着他过夜。
三个老友在此时团聚,霍诗音哭肿了眼睛,范恩根本法接受这个事实:“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前几天还好好地和我通过电话!”
陆豪疲惫道:“意外坠崖。发生得太突然了,兰末也走了。”
范恩冲出灵堂,牧汉霄就在门外的台阶下,那姿态似乎是正在等他。他几步到牧汉霄面前:“是你们让我把赵作带过来,现在你告诉我赫尔金不在了?”
“是。人都避免不了意外。”
“你......!”
“赵作在哪?”
“有人要杀他!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带到你们的国家,这是我对赫尔金的承诺,他,他......”
范恩的声音哽咽了,他控制不住落泪,声音充满愤恨:“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家族不在乎他,但是直到我现在亲眼看见,我也法相信你对他的死亡会这么冷漠!”
牧汉霄一直燃着烟,漠不关心地听着范恩对他的指责。
他等范恩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客气开口:“你现在应该继续完成对他的承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