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雪袍仙人之姿，额间点了一道白色的水波痕迹隐隐透着光芒。头上一对犄角形似山羊，眼睑下的两道白痕似雪似绒，却都不妨碍他凝脂点漆，郎艳独绝。

“…路欲？”

林野愣怔下试探地唤了声。

没，不可能的，他就是路欲。哪怕他眉眼间凝聚的盛气同自己那懒鬼师尊毫相似之处，穿着样貌也有些许变化，但他绝对是路欲。

他们见过的，在先前的幻境中见过——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带领天兵斩杀九尾，当时师尊就是和他拼死一战为护自己周全。

所以他是…路欲的前世？！

“路欲？这是一个名字吗？”

眼前男人微微偏头蹙眉一问，盛气一瞬间也稍加收敛，给了林野喘息的机会。

恍惚间林野依旧搞不清状况，只能接道，

“嗯，你叫路欲，这是你的名字。”

“可笑，我怎会有名字。”

…

林野一时间不敢动作，趁着“路欲”盯着自己沉思时用余光悄悄巡过周围景象——

窗外是层层仙云，通天书架一排排得望不到尽头，淡淡乌木味道萦绕阁中。

没，这就是自己先前在幻境中见过的景象。当时身中春药，路欲就是在这儿帮自己解的药。

“你只有半魂？”

“嗯？”

“路欲”突然的发问让林野一愣，回神望向那双墨色的眼睛时，那人却好似不过随口一言，目光径直移向了自己身后，继续道，

“小小狐妖，怎么会有本事到我这儿？我劝你老实交代。”

…

林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可怜兮兮的一条尾巴，尾尖不由晃了晃，

“交代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说着，林野再次望向眼前陌生的“路欲”，眨了眨眼诚恳道，

“所以这是哪儿？您不是路欲，那您是谁？”

那人和林野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透过自己看见了什么，“路欲”冷冽的气息骤然一收，冷哼一声后突然往旁边的书架一靠，懒洋洋的模样一瞬间竟和自己那个师尊有了九分相像，连语气都收了戾气，带了丝散漫的味道，

“啧，想不到我时间之阁来的第一个客人，居然是只蠢狐狸。”

…

林野又晃了晃尾巴，扫了眼这人头顶上出现的两星好感度。

如果好感度会涨幅，那是不是说明这儿不是幻境，也绝非梦乡，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实”？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但既然都来了，林野索性往那人身边凑近了些，继续问道，

“这里是时间之阁？所以你是时间之阁的主人？”

“嗯，”那人应了声，偏头睨向自己时，墨色的眼眸氤氲了些笑意，懒懒道，

“估计是有时间裂缝出现了吧，不然以你这修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时间裂缝？！这事儿很大吧，要不要紧…”

“确实是件大事儿，我自掌管时间之阁头一遭。”

…

林野一时有些接不上话，“路欲”说话的语气好似不过是谈论天气般平常，一点不见紧急。

林野犹豫一瞬，喉结一动还是将心声道了出来，

“那…仙尊，您要不要去补一下裂缝？顺便劳烦把我送回去行吗？”

“我不是仙尊，我是上古神兽。”

“啊？”

男人望向林野愣怔的样子，似乎被他往两边耷拉的狐狸耳朵逗得乐，嘴角往上勾了勾，

“蠢狐狸，听过白泽吗？你怎可把那群仙界的和我等神兽相提并论。”

林野愣愣望着眼前自称白泽的“路欲”，一时消化不来忘了出声。

白泽不是传说早在仙魔大战中就陨落了吗？所以说自己的前世是九尾天狐，是妖。路欲的前世是白泽，是神兽？

可是他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相遇呢？这中间横亘的何止万年！

他妈明明上一秒还在和路欲生孩子，任务也没做完，现在突然来到这儿又算怎么回事？

“蠢狐狸又在想什么？”

林野的千思万绪对上那双玩味好奇的墨眸时尽数一收，如实道，

“那，白泽神兽，您可以去补一下时间裂缝，把我送回去吗？”

“不要，我懒得补。”

“可是…”

“再说补了你就回去了，好不容易来个人陪我说话，你就留这儿吧。”

…

这还是林野第一次见到如此摆明躲懒不干活的路欲，虽不知如何接话劝说，但林野一愣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声——

很单纯，很生动，也很可爱的路欲。

“笑什么。”

路欲低声腹诽着，却一伸手揉上了林野脑袋上一对白色的狐耳。意料之中地抓了个空，但他依旧好奇地“揉”着林野的虚影狐耳，淡淡道，

“另外白泽只是我的神身，算不得名字，你可以用先前的称呼唤我。”

“…路欲？”

“嗯，路欲。来，你写在我手上，我看看这两个字怎么写。”

说着路欲便将右手掌心递到了林野面前，倒真像是虚心求教的模样。

林野不由笑了声，也配合着他低下头，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写下那烂熟于心的名字。

尽管自己作为虚体他们法触碰，没有触感。但依旧一个认真书写，一个仔细观摩。

直到落下最后一划，路欲收回掌心将手藏在背后悄悄收拢摩挲，笑道，

“路，欲，那以后这个就是我的名字了。对了，你叫什么？”

“我…”

林野话还未说完，那阵熟悉的抽离感惹得他眉头一蹙，抬手间只见本就虚幻的身体愈发缥缈。

与此同时路欲也是一惊，起身好似本能地抓了下林野的手，不悦语气中还带了些委屈，

“你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没有准许你离开！”

林野放下手，望向人时不禁心下一软。

谁能想到初见的路欲气势凛然不怒自威，可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如今一见自己要走却露出了些类似孩童的惶然。

索性林野由了自己的想法，抬手间愈发透明的指尖掠过路欲额间那枚水波痕迹，将方才的一丝猜测轻轻道出，

“路欲，你说我是你的第一个客人，所以这里一直，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个蠢狐狸何止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你是天地间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快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心头涌上的酸涩让林野一时有些哽咽，指尖的动作却愈发温柔，一点点描绘着他眼睑下的白痕，在消失之际轻声道，

“路欲，我叫林野。”

…

意识又回归了黑暗，就如方才来到这里时一般。

他听到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吗？他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吗？他…是不是特别孤单啊。

不然怎么会抓住自己这一只蠢狐狸说个不停，还要自己给他取名字。连时间裂缝也不愿去补，说补了自己就不会找他了。

时间之阁是掌管世间时间流动吗？那他是不是自时间起源就留守在此，一个人站在时间的尽头——

从过去到未来，永远都是一个人。

怎么办，好心疼啊。

可以的话，好想去陪陪他。

“林野，醒醒…”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热切温柔，将自己飘散于黑暗的神思一点点拉回。

睁开眼的那瞬，眼前的路欲一瞬间与方才那个焦急想要将自己留下的人重合，除却样貌少了些神兽特征，连墨眸中不加掩饰的急切都如此相像。

…

“路欲。”

一瞬间，林野不顾他还停留在自己体内的性器，身体克服快感和酸痛，几乎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抱住身上人。腰身一抬，做了方才来不及也做不到的事。

唇瓣微启，吻上了爱人熟悉的唇。

路欲在微微的讶异后也顾及不了许多，顷刻间就给予了林野相同的热烈。

舌尖勾缠，直到氧气被掠夺殆尽，林野才喘息着将人放开，不等路欲开口，将脑袋埋在他的侧颈间轻声道，

“路欲，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的名字？”

路欲有些奇怪，先前看林野紧蹙的眉间还以为是梦魇了，却不想把人唤醒后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个。

疑虑不过一瞬，路欲将人更紧地搂入怀中，如实道，

“这件事说来也奇。我出生时右手掌心带着墨痕，上面写的就是路欲。据说这是仙缘，所以就叫了这个名。”

…

右手掌心。没记的话，方才自己也是在他的右手写下这两个字的吧？

真的是这样吗，从前自己给他取的名字，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这个？”

路欲细碎的亲吻唤回了林野的思绪，可万千情绪堵在喉间，林野依旧说不出话。

这是跨越时间的一次相遇，突然而至，不让人有一分准备。

或许，懒惰罪的世界根本就不是暴食罪那般的前世今生，也不似自己先前猜测的是九尾天狐和白泽的故事，而是自己和白泽，和路欲。

他是时间之阁的掌管者，他们跨越亿万年相遇在时间尽头。或许，这本就是一场时间闭环的因果。白泽遇见的是自己，那道时间裂缝也许就是他在未来的转世！

…

所以“路欲”这个名字，是他对自己的一分留念吗？

“狐狸你发什么蠢…”

林野没有让人将话说完，身体迎合地向上一挺，用力将路欲抱在怀中的同时，任由他的性器顶入自己的更深处，连声儿都带了些颤，

“路欲，我真的最喜欢你了，最喜欢。”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要蛊我放过你不生孩子？”

林野咬着他的耳尖轻笑了声。不过是一分猜测，却也足够让他眼睫悄悄湿润藏在路欲颈侧，

“不，我们生。你继续操，操晕我。”

是不是操晕了，就又能见到那个孤单的路欲了？

虽然还不知道相见的契机是什么，但如果还能遇见，林野想一定要多和他说说话，再告诉他自己也要陪着他，陪他很久很久。

“林野，你到底怎么了？”

律动又启，小木屋外已是夕阳西下。

林野总算敛了眸中的水光，在路欲脸侧不断舔吻，快感涌起时胡话中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路欲嗯…我好像，很早就遇见你了…也许，你真的很喜欢我…”

“蠢狐狸，我本来就很喜欢你，喜欢得都离经叛道了。”

“也是…”

林野难得被路欲的话逗得一笑，在困意再次上涌时攀住人的脖颈，落下最后一句，

“我也喜欢你…喜欢得，跨越了很多时间，很多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