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夜惊堂想独自引开项寒师,薛白锦直接从腰后抽出双锏,直接落在了山石之上,双脚重踏当空折返。
而夜惊堂和项寒师,也随之余光望向南方,可见视野极远处亮起了一个光点。
但她脚步未动,目光却先是一愣。
而薛白锦并没有看戏,在绕过飞叶之后,已经原地暴起持锏飞身狂袭,和夜惊堂几乎擦身而过,重锏砸向项寒师探出的胳膊。
“至少在死之前,能拉你垫背,指不定还能撑到天南,给奉官城开个眼界。怎么?不敢接我这一刀?”
而薛白锦面甲下的脸色,则化为阴沉,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双脚滑开身若崩弓蓄势待发。
“……?”
夜惊堂身形笔直立在天地之间,左手轻翻,手臂、额头血管都在肉眼可见的鼓涌,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感,自内而外扩散,甚至让站在身侧的薛白锦都感觉到些许窒息。
自行推演鸣龙图,后果人尽皆知——轻则命悬一线熬个几年慢慢死;重则当场发疯爆体而亡。
啪啪啪——
项寒师并没有拿兵器,毕竟到他这个地步,世上已经没有几件兵刃能承受住体魄力道,拳脚就是最强兵刃。
但项寒师明显比仲孙锦厉害的多,左手拍开刀刃,右手奔雷一掌已经对冲而来。
泰山压顶般的掌劲袭来,薛白锦的寒铁重锏,硬生生都出现了几分弧度,整个人当即被震退,半途发出一声闷:
夜惊堂没有回应,只是望着项寒师的眼睛。
“天琅王当年把我师父钉在城头之上,我灭西北王庭一国,此仇本已了结。你既然性命得以苟全,就不该再以天琅王遗孤的身份现身,更不该帮扶南朝,搅乱西疆局势。”
项寒师扫了眼飞向一边的螭龙刀和铁锏,又望向前方如临大敌的的夜惊堂,单手负后平淡道:
铛~
质地坚韧异常的螭龙刀,笔直刀身在震击下直接化为软剑,波纹传递至刀柄。
而夜惊堂要是心中一横,直接把后三张全推演了,那就是九张鸣龙图傍身。
“?!”
刀光随雷光一起闪动!
等到惊雷过后,两人再度看去,却见螭龙刀已经消失在原地,但刀身颤鸣任再持续:
嗡嗡~~~
哗啦啦……
“这是断头路,你确定要走?”
夜惊堂身形笔直立在暴雨中,手握三尺长刀斜指地面,点点雨水顺着雪亮刀锋滑下,眼神犹如九天阎罗,低头看着一个山下蝼蚁!
薛白锦难以置信看着夜惊堂手中的螭龙刀,眸子明显瞪大了几分,。
薛白锦重锏砸下,还没有丝毫着力,想抽却又没抽回来,就如同粘在了项寒师手上,瞬间被带向侧面,而项寒师右手一记冲掌,已经以奔雷之势直击眉心。
咻咻咻——
他只会去追夜惊堂,绝对不会多看平天教主一眼。
“历代天道垂青之辈,都没那么容易死。奉官城是如此,我是如此,你同样是如此。但我想不出,你今日能如何走出这片山林。想要殊死一搏,放马过来即可。”
项寒师方才一击过后就没追击,便是摸不清夜惊堂底气是什么,而此时算是明白了——想走禁忌之道,自行推演鸣龙图翻盘。
“杀他,我一人足以!”
而项寒师眼底也闪过些许惊疑,缓步往后退去:
“好悟性,不过你死定了。”
夜惊堂见此并未追击,只是持刀而立,望向项寒师远去的方向:
“这是你搏命的唯一机会,下次见面,可就不是今天这场面了。”
“你没走过,又怎么知道是断头路?”
夜惊堂以前说过,不会冒险去自行推演鸣龙图,这确实是真话,他也确实没按照自己推演出来的路数练。
而薛白锦没有金鳞玉骨,根本不敢这么肢体硬接,直接重踏树干身形侧闪,虽然躲闪及时,后肩依旧被飞叶擦出了两条血口。
山野中夜雨依旧,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在一句话过后闲散的无影无踪。
而退一万步讲,如果夜惊堂今天真侥幸蒙对了鸣龙图,那肯定是七张打不过就再加两张。
结果夜惊堂直接抬手挡住了她,霸气十足的来了句:
而早已失传的后三张鸣龙图,他自然也想过,只是没敢真运功去实验演练罢了。
哗啦啦……
夜惊堂眼神少有的显出几分狂热和自傲,浑身汗气蒸腾,蒸干了湿透衣袍,而周边枝叶也在燥热气息中急速颤动,发出‘沙沙’嘈杂。
项寒师看着夜惊堂反常的模样,古井无波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这么简单的逃生之法,他都能想到,夜惊堂不可能想不到,没这么做,那就是还藏着东西。
而后三张图,则是彻头彻尾的通玄之法,按照夜惊堂判断,应该是分成了‘天地人’,也就是道门所说的‘三元’,天地万物之始。
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位天骄,能把鸣龙图蒙对,前六张还好,比如女帝,错了尚能不计代价,想办法在世间寻找。
世上有自信接这通玄一刀的人,恐怕只有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痴儿。
薛白锦只是一次接敌,就知道不是对手,两人联手都没啥胜算,当前唯一的出路就是一人舍命拦截,掩护另一人逃遁。她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沉声道:
如果真的回头两人必死,夜惊堂最正确的做法,是强行把平天教主打落,然后把对手引开。
薛白锦见此怒目道:
“这时候伱还逞强?我死了无非少个平天教主,你死了凝儿怎么办?”
而人之性命,受之于阴阳中和之气,只有掌握了‘天地’,才能阴阳中和,所以‘长生图’是九张鸣龙图中的最后一张。
项寒师面对忽然掉头杀来的两人,速度没有减缓半分,甚至还加快了些许,身形半途落入山林,双手张开扫过林中枝叶。
但站在前面的夜惊堂,却抬起胳膊挡住了她。
哗啦啦——
沙沙沙~
林间枝叶被气劲搅动,倾盆大雨随之摇曳,明显能看到一阵阵波澜往外扩散。
薛白锦面甲下的脸颊,虽然没露出云璃那样的小迷妹神色,但明显还是被夜惊堂这气势给镇住了。
而夜惊堂已经六张图在身,能推演的只有早已经失传的后三张。
眼见夜惊堂一刀下来,项寒师手掌前探贴住刀身,未等气劲爆发,右手便是一震。
但几乎是下一瞬,天际尽头的火星,就显出了燎原之势,很快在附近出现了第二个光点,而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项寒师单手负后看着夜惊堂的眼睛,心中判断着当前进退,尚未开口,站在夜惊堂背后的薛白锦,忽然转头看向了南方。
“……”
但夜惊堂从不是无脑莽夫,他敢回头,就有回头的底气,此时站直身形,任由暴雨冲刷脸庞,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
“宰了你北梁便再无扛大梁的武圣,虽然没法撼动边军,但我大魏武人往后再入北梁,便如入无人之境。你确定要和我换命?”
轰隆——
薛白锦见夜惊堂还要打,当下咬了咬牙,想和夜惊堂一起再拼一次。
昏暗山岭瞬间被推出一道长槽,而后便死寂下来,只剩下霹雳暴雨。
话语落,身形便隐入夜幕不见了踪迹。
而对面的项寒师,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语气同样带着质疑:
霹雳——
夜惊堂见此想要以仲孙锦的手法卸力,不曾想这掌劲竟然还有迟滞,双掌相接没有丝毫力道,他欲收手,一股气劲却猝然爆发,透体而入直接震碎了背后衣袍,身体也随之倒滑而出,扫断后方成片山林。
江湖常言三拳不如一掌,掌法看似没拳头中,暗藏力道却是惊人,这一掌如果打实,后果远比断条腿严重,直接就是气脉寸断。
夜惊堂没有闪身躲避,自然冲到了薛白锦前面,眼见项寒师迎面而来,持刀速度爆发到体魄能承受的极限,在山林中拉出一道白芒,斩向项寒师肋下。
“诶?!”
薛白锦同样挨了项寒师一下狠的,能站稳都是为了在男人面前强撑面子,被这么一压,直接倒在了地上。
扑通~
薛白锦倒在落叶之上,又连忙翻起,把趴在怀里的夜惊堂背起来,咬牙密林深处飞奔,火速离开了这凶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