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慎则是慢慢咀嚼话中真意,似乎生出了些顿悟。
“真的是愚孝么?…”
陆文景不想在戏文上再和眼前这位大才子深入探讨,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专业,于是转移话题道:
“用修兄也是正德年的举人?”
杨慎轻轻点头,“没,正德二年中举,次年春闱会试时,因为一次失误名落孙山,只能再等三年了...”
他提到的那次失误,其实是一个意外。
本来那次会试,杨慎的文章已被定为第一,却因为烛花落于卷面烧毁,导致成绩作废,只能重考。
如此打击,要搁在任何一个参加大考的学子身上,恐怕都难以接受。
但杨慎却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下一次会试中脱颖而出,三年的时间就当成是老天的考验罢了。
毕竟读书人信奉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那一套,在此时杨慎那年轻而充满憧憬的理想世界里,他就是那个承接大任的人,是将来要胜过父亲杨廷和与师父李东阳的千古名臣。
“巧了,我也是正德二年的举人,不过会试落榜了,按道理咱们两个一定见过面吧?”陆文景笑道。
“会试的考生上万,即便见过面,那个时候也只是路人罢了。”
“你我同在京师求学,又参加了同一场会试,直到现在才有缘结识,没准也是天意...”
“天意?”杨慎目中闪过一丝光,“既然是天意,怀真兄何不与我一同携手,为天下苍生求得一线生机?”
陆文景装作不懂:
“天下苍生都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你我操心吧?”
杨慎嘴角一翘,“怀真兄不要装糊涂了,你胸中如果没有天下苍生,又怎么会不惜丢掉功名也要和老天对抗呢?”
陆文景摇摇头,笑道:
“只动动笔墨,逞一时之快,便是为天下苍生着想了?我陆文景若不是有些财力的话,早被大卸八块了,哪有机会和用修兄喝茶闲聊呢?”
杨慎略带尴尬:
“不管怎样,怀真兄胆识过人,又见解非凡,不知有没有兴趣加入杨某创办的丽泽会?”
话说到这里,杨用修终于道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陆文景从前身的记忆中了解到,这个“丽泽会”不是什么黑恶势力团伙,也不是结党,性质上只是一般的“诗社”而已。
但别小瞧了这个“诗社”,能加入其中的人,必须是文人中的精英分子,将来很有可能是朝堂上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现如今,陆文景丢了功名,也不是什么才高八斗的风流士子,被杨慎破格邀请,实在出人意料。
俗话说得好,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慎拉陆文景入伙,非是想利用他对抗九千岁,又不至于伤到同乡士子,在杨慎看来,陆文景也巴不得加入一个名满京师的文人诗社,来提升自己的名声。
两人是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可惜,陆文景可不同于前身,为了虚名连命都可以不要。
正要委婉回绝,耳边却传来一个令他极为不适的声音:
“扮赵五娘的那个小妞长得不嘛,等散戏了,让她来见我...”
“焦大人,他...他是个男的啊。”
“男的?嘿嘿,没关系、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