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双黝黑发沉的眼相撞。
崔二负手立于垂花门外,此刻一双浓目瞪向萧淮止,他方从府外归来办事,袖中还藏着要给玉姝的一张房契。
崔二心中牢牢记着少主吩咐,自不敢将契约落于此人眼前。
而这端,萧淮止自然也记得他,玉姝的近身侍卫,似乎姓崔,他乜过崔二僵硬身形,视线只稍顿于他背向身后的双手,心下似了然些什么,只冷笑不语。
长腿一迈,日光斜照在他冷白颈间,刺目鲜红烙入旁人眼中,崔二瞳眸微滞,倏然间反应过来,猛然看向萧淮止身后屋子……
那是玉姝的屋子。
萧淮止扭头动了动脖颈,骨节之间的脆响荡在三人之间,崔二凝眉间,他陡然睇去一道轻蔑目光。
须臾,他已走至垂花门处,擦肩而过之时,崔二猝然愤声开口:“萧大将军留步!”
哐当一声,温栋梁拔出腰间长剑,锐光刺向崔二双目,萧淮止斜睨过来,拂袖一摆示意温栋梁收手。
崔二咬牙,冷冷瞪他,“我家少主涉世尚浅,请大将军离她远些!”
他仍记得那夜,萧淮止陡然出现在照玉院的庭前。
三人之间陷入一霎沉寂,萧淮止轻抽一口气,凤眸转向崔二的脸,拂袖时长指轻曲,骨节分明的大掌展露青筋,他缓声:“崔侍卫,记得惜命。”
言讫,萧淮止长靴迈动,朝着垂花门外扬长而去。
温栋梁窥着前方那道冷厉背影,一言不发紧紧跟着,二人行至正院处,廊下一名小厮步伐匆促欲往后院走去,萧淮止缓了步子,睇给温栋梁一记冷光。
温栋梁即刻迈步上前,将人拦住提着衣领带至萧淮止跟前跪下。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萧淮止目色冷冽,“何事匆忙?”
“回将军的话……小的是去寻……玉氏那位崔……崔侍卫,外头有人找……”小厮接连叩地求饶,额角已磕得血迹斑驳。
“谁?”
小厮忙答:“听闻是同陵巷的李三……”
萧淮止凤眸轻眯,细细琢磨着同陵巷三字,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令人生寒,尔后,他吩咐道:“不必告知照玉院了,孤去见此人。”
小厮闻言,只敢连连磕头应是。
萧淮止箭步走出正院,及至府门口,抬目时,府外空无一人,他视线落于巷口处几番逡巡,目色稍定,玄袍猎猎带动一阵劲风,循着那端影子,疾步而去。
巷口摆着一户茶摊,此刻李三正姿态闲懒地坐于茶摊藤凳处,悠悠哉地抿了一口浓茶,浑浊双目圆溜溜地一转,指间掐着一份白色纸卷。
身后忽至黑影,李三眼珠一骨碌地转,心想是人来了,扭头便将手中纸卷递去,笑说道:“可算是来了,您瞧,方才走得急,将两份契书拿反了——”
狭目铺开眼前人的轮廓,长眉入鬓,形貌昳丽,直峭的鼻骨,往上是一双阴森沉冷的凤目。
溘然,视线交接,李三心中猛跳几息,他沉了沉适才那副笑颜,赶忙躬身揖拜一礼,谨慎询问道:“阁下可是有事?”
“李三?”萧淮止身量挺拔高大,异于常人,此刻睥睨着他。
李三被他唤了一声,旋即颔首,目色有些茫然,还未来得及起身,一张房契在他眼前化为纷飞碎片,李三一双微凸的目子骤然一缩——
砰的一声巨响在此间炸开。
身后木桌顷刻劈裂,飞溅炸裂的木屑划过瞳孔,李三蜷缩着清癯身形匍匐在碎裂的木板之中,被四分五裂的裂木锐刺遽然扎入他的肤肉之中,遽痛不给一丝空隙便已席遍浑身,李三痛得目眦欲裂,不停翻滚着身体,蜷颤如蛇虫般蠕动。
痛……
身体如遭锥刺入骨般的痛感,密密麻麻刮卷着他孱瘦身子。
他欲抬眼去瞪男人的眼,一道锋锐银光盖住他的视线。
李三的心猛然宕入沉渊之中,银光晃过,他只看见眼前一双狠若恶鬼般的漆目,仿若只被盯上一眼,已是千刀插入四肢百骸般。
那岂可是人……更似恶鬼煞魔!
手中房契被男人身后的粗犷男子一把扯去,李三痛得拧弯了眉,只隐约看见他转身长影掀动的一角织金玄袍。
半支在断木上的手臂忽然卸了力,李三苍白唇角裂开一道丑陋的笑,膛前闷咳连连,硌在掌心的碎石摁入破掉的皮-肉中,李三啐了口血沫,混着极淡的笑声。
那张平凡至极的脸恰如一张毫无生气的面皮。
男人用力攥着碎石,萧、淮、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