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想起方才马球场上,那惊鸿一面,帘幔浮动,遥遥美人。
而眼下,美人近在咫尺间。
思及此,徐竣喉间痒意顿生,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内走去。
帘帐缓缓垂落,一道男子身影没入女眷帐中。
此刻营地外的曲径,一袭月白锦袍的男子长身而立,眸光冷锐扫过那端浮动的幔帐。
须臾,裴如青垂下眼帘,眼中不耐至极,刚转身,忽闻身后一阵簌簌风声,他回眸,便见有人正缓缓拂开一角帘帐。
青年余光一顿,伫立在原地,袖中长指轻蜷,眼前闪过月色下女郎清凌凌的眼,裴如青长眉一折,显出几分恼怒。
这女子当真是个麻烦!
裴如青按捺着乱动的心绪后,他又掀袍继续朝前走。
只一步,耳畔好似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一点点地去绞住人心,似一把针,密密匝匝地刺扎心口。
脚步再迈不开,裴如青半阖上眼,猛然拂袖,直至有风拂过,营地一旁忽而响起飒踏脚步声。
当是隔壁京郊大营的整训之声。
今日霍铮离城,那在大营的便只能是那人。
裴如青顿觉脑仁生疼,他眸光微转,视线便陡然浮现出一道熟悉的影子,是萧淮止的副将——温栋梁。
看来萧淮止果真在此。
思及此,他只得心中深吸一口气,面带愠色地走向那处营帐
与其让此女乱萧清则的心,不妨……
裴如青闭眼,心中腹诽道:不仅是个麻烦,还是个极其危险的祸害!
营帐骤地被裴如青一把攥入掌心,与此同时,一双大掌忽按住裴如青的肩。
“裴如青,你在做什么?”
裴如青忽回首而望,撞上一双黑沉沉的眼。
萧淮止冷睨向他,目光移落至他蜷起的指尖,唇线锋锐,默了瞬,从他手中扯过帐笼。
帘帐掀开的瞬间,萧淮止冷淡目光骤然转戾,目光直锐地刺向站于屏风前的人,徐竣正痴痴望着屏风后的那抹倩影。
“绿芙,递衣。”
女郎轻柔的嗓音如同一汪溶溶春水,化开在人心尖。
而屏风的另一端,遽然间,徐竣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凉意便袭满全身,一柄极锐极利的匕首横亘在徐竣的脖间。
他不敢回头,只死死盯着笼罩住他的黑色长影,心下瞬间宕入深渊。
屏风传来窸窣动静,匕首轻轻割破徐竣的脖肉,他颤身满眼恐惧地撞上一双漆冷的眼睛。
竟是萧淮止。
徐竣如置身地狱,满眼惶恐,双腿忍不住地发软。
直至屏风后更衣的玉姝又唤一声,徐竣陡然明白过来,这位定然也不想那位玉娘子知晓,他即刻拟着嗓音答:“是,少主。”
而后,他双手发颤将一件鹅黄外裳小心翼翼地递至萧淮止手中。
帘帐再度被风刮起,徐竣眸色转动,瞥见外面站着的另外两道身影。
他顿时心中冷气直流,心情沉重地阖上双眼走出去。
帐内,萧淮止睨过手中这件女子外裳,眼底无尽的阴霾渐渐散了,他本不该出现在此,他本该直接擒住徐竣然后离开。
但他还是停了下来,萧淮止还没厘清思绪,便听——
又是一阵窸窣声响,透过绢纱,女郎勾指将玉襟解开。
哗———
玉襟搭上屏风,一段瓷白细臂从屏风内探出。
雪白映入眼帘。
他的目循着那段白腻往上看,屏风绢纱后,隐约可见女郎皙白纤瘦的大片后背。
肌肤匀腻,一把楚腰盈盈可握。
“绿芙,递来吧。”
她的手朝他伸来,只一厘,便可触到腰间那段蹀躞带。
细长分明的指尖不断探着,萧淮止眼底一片深暗,喉间微凸,上下滚动。
他忽抬手将外裳递向那指尖,玉姝抓住外裳欲将手缩回,细腕微转,倏地触过那只手背。
帐内一时寂若无人。
玉姝心间骤跳,攥紧这件外裳,眼睫颤颤。
那手背……那绝不是女子的手。
“无论阁下是谁,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