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颔首应下,正欲将信藏于袖中,便听玉姝又问:“崔二是携玉氏书卷一道入宫的?”
绿芙目光微愣,答:“是。”
她闻言颔首,抬手拨过耳边青丝,走出帘帐,复又坐回妆镜前。
镜中女郎,垂睫掩目,情绪未明。
将信收于袖中后,绿芙走至她身后,拿过妆台梳篦细细为她挽发。
“少主今日想要梳什么发髻?百合髻可好?”
思绪随着绿芙的声音而回笼,玉姝敛了眼底一抹黯然,她颔首低声道“好”。
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是留在这上京城一年罢了,那是阿姐与新帝的约定,也是玉家与新朝的盟约。
玉姝不断提醒着自己,这是她应该做的。
抬眸间,一双清眸弯成明月,心中那面对未知前路,而隐隐升起的恐惧被玉姝勉强压下。
绿芙站在玉姝身后,用梳篦将最后一缕青丝挽起,又侧身将妆奁打开,同她选了一根紫色金钗簪入云鬓。
这厢梳妆完毕,房门便被人从外叩响。
玉姝抬睫看向门帘处,绿芙旋即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甫一开门,便见门外立着一名身形略高的婢女。
门外婢女躬身垂首,并未进来,只朝着玉姝的方向揖拜一礼,恭敬禀道:
“娘子金安,适才门房传来消息,是以张太师府中的二娘子给娘子递了帖子,邀您今日去京郊马场看一场马球赛。”
顿了半晌,玉姝眉间微动,透过珠帘看向那婢女,轻喃:“张太师府的二娘子?”
婢女复又说道:“张家二娘子还说,前日宫宴,她便坐于您下方,遥遥见您,便想与您结识一番,几经辗转才得以知晓娘子住处,此刻虽冒昧而来,但还望娘子赏脸一见。”
萧淮止的这座别院在京中并无旁人知晓,遂饶是有人查到玉姝暂居此地,便也无甚闲言,至于这位大将军是何动静,便是皇帝也不敢多议一声、多窥一眼。
只是玉姝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如今突然被人知晓住处,她难免觉得心慌。
但此刻,平复心绪后,回想那位张二娘子的话,不失礼数,无可推拒。
她默了息,低声说了句“知晓了”。
绿芙见主子应下,旋即从婢女手中接过帖子,婢女垂首再度福身,目光从绿芙袖中轻轻掠过。
京郊马场外。
一辆玄蓬雕漆的马车缓缓行至此处,驻守在马场外的一排将士目色一定,朝马车望去。
玄蓬金顶,那是萧府马车。
马车堪堪停稳,众人已纷纷握紧手中长矛,躬身朝马车处揖拳行礼。
却见玄帘拂开,一只纤细素手从里头探出,外头军将身形顿僵。
垂首间,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抹淡青色的裙裾,众人一时连呼吸也窒住。
今日临出府前,才从门房得知崔二等人是驾玉氏马车入宫,别院仆从只与玉姝道遵循大将军的意思,府中一切皆可由玉娘子差遣。
因着是临时出门,为难之际,玉姝只得借用萧淮止的马车。
玉姝携着绿芙走下马车,紧随其后的是别院的几名仆从。
这厢军将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后方一道娇柔女声匆匆而至。
“敢问前方可是玉家二娘子?”
玉姝颔首,盈步上前,身侧绿芙望向前方来人应话:“我家少主来赴张二娘子之宴,敢问姑娘是?”
“奴婢见过玉娘子,奴婢也是奉我家娘子之命,前来迎玉娘子去筵席落座,让玉娘子久等了。”那婢女朝着玉姝盈盈福礼,而后绕开前方那排军将走至玉姝跟前,笑意深深地朝玉姝抬手示意。
张府婢女携着玉姝主仆二人朝里走去,别院跟来的仆从们便由四周候着的张家仆从领至后方。
穿过眼前曲径,走至里头一些,耳边便已从四面八方传来马蹄铿锵。
那端已是沸反盈天。
“玉娘子,前方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