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就算快要生了,但从宫缩到宫口开全起码要一段时间,更何况她是初产妇,怎么会突然快开全了?
丁意也是很焦急,他又无奈又气愤道:
“还不是因为这两天情况不好,琼姐看大家那么忙那么辛苦,心想着熬一熬,等快生的时候再通知我们。”
本来医院病人就挺多的,又要照顾病人,又要手术,再加上个个都是心惊胆战,大多数人都是好两三天没合眼。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生怕这一闭上眼就再也没机会睁开。
他们也会怕死,也会怕永远回不了家。当初他们一行七个人,除了钟主任和杨琼夫妇已经结婚生子,其他的都是单身。他们当初满腔热忱,怀着一身热血与朝气,来到异乡,也只是希望为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他们没有多伟大,没有想拯救世界,也没有想成为救世主,他们只是单纯的想为那些战乱流离失所,失去家人的伊维亚人民献出自己一份小小的力气。
他们想过会死亡,但不知道原来会离得那么近。
但作为一名医生,作为一个中国人,她们身后就是中国,他们在这里就代表着中国,他们不能退缩,也不能逃跑。
即使有一天真的会牺牲。
沈肆到产房的时候,杨琼整个人都已经痛得快要脱力,郭瑜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和内疚。心疼妻子的辛苦与忍耐,内疚没让孩子诞生在一个安全的环境。
听到脚步声,郭瑜立刻回头,看见沈肆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沈医生,你来了。”
他们这一行只有沈肆是专攻妇产专业,并且精通,虽然她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博士学位,而且也算的上是医界翘楚。沈肆的到来,无疑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沈肆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即看向四周。因为断电,除了几个手电筒对准产床以外,四周都是昏暗。再加上器械简陋,无菌环境不过关,如果没处理好,很容易引发感染和并发症。
曲悠是学的是护理专业,作为助手和学生,这两年也算是跟了沈肆很久,见她看向四周,并拿起消毒液消毒手,便很快反应过来拿了一副橡胶手套摊开,双手捧着放到她跟前。
沈肆带上口罩之后,便伸手去拿手套,趁着戴手套的空隙,便问道:
“这里有没有胎心检测仪?”
曲悠立马摇头,道:
“没有,只有听诊器。”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不仅设备落后,就连一次性的输液管注射器也是由入院用到出院,听胎心还是用木听筒。加上早婚早育现象普遍存在,以至于各种产科并发症不少,各种国内根本无法想象的,都能在这儿遇到。
沈肆戴好手套之后便来到杨琼身旁,温声道:
“琼姐,我现在帮你检查一下宫口,你放松一下。”
杨琼也是已经痛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沈肆的声音却是突然情形,她一手抓住沈肆的手,迫切又激动的对她说道:
“沈肆,保孩子,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求求你,答应我。”
人一旦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力气也会变得很大,沈肆低头看向那只几乎要掐进肉里的手,皱了皱眉,而后道:
“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杨琼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听见沈肆说话。
“所以你要努力坚持下去,你忍心你的孩子刚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有母亲吗?我会努力,所以请你也一定不要放弃。”沈肆一如既往的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无法答应,她不是神,无法承诺一个她无法预知的未来。她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努力,避免任何症状发生,让大人和宝宝平安。
她当初学妇产专业就是希望迎接新生,而不是死亡。
郭瑜听了这话,当即眼泪也是冒了出来,他握着妻子的手,悲愤道:
“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了孩子。你要是走了,我们父子俩可怎么办?”
曲悠此刻也是眼泪汪汪,她擦了一把眼泪,瓮声道:
“就是啊,琼姐,还有我们呢,我们一起来,也一定要一起回去。”
杨琼闭上眼,泪水从她眼角划过,滴入发丝。下一刻,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满是坚定:
“对,我们一定会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