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真的是她的正夫,她要询问他的意见,那直接问就是了,何必说那么多的铺垫,还用这种惶恐小心的语气?
世道本就是男多女少,女子多夫侍,他又自小按正夫的标准严格培养,一直被要求着要贤惠大度,要善待妻主的其他夫侍。
只要妻主看上的男子不是祸乱家室之人,名声出身不要太过不堪,有辱家风,他有什么不能容的。
除非是妻主收纳了太多男子,纵欲过度,不知节制,他才要劝谏劝谏。
现在她提及的不过是一个两个男子,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何况听起来他性情还不错。
她还在惶恐小心地看着他,他只得按常理答道:“他既然是为了救你而声誉受损,那你对他负责也是应该。若他之前跟过别的女子,贞节有损,念在救你有功,只要你不介意,家中长辈不反对,也是可以照样给他名分的。”
宇文瑶点点头,神情放松了很多,然后她很认真地说道:“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只和他一个男子有过瓜葛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招惹别人,除了他,我不会再多娶了。”
殷玉有些发愣。
原来她是在跟他交代情史。
还在向他表忠心。
虽然正夫都是要贤惠大度,但妻主不滥情,不胡乱纳娶,妻家夫侍人数少,人口简单,总会省心很多的。
她如今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般女子在她这个年龄,早就夫侍成群了,她只有这一段不算什么的经历,实在是罕见的单纯。
按世俗观念来说,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妻主人选。
可是他与她之间的问题并不是这个啊。
她不知道,他与她之间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吗?
宇文瑶是知道的。
她再单纯无知,总是明白贵族派与平民派仇怨极深。
于是,她继续很认真地看着殷玉,说道:“殷公子,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我也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会纠缠你,让你烦恼。”
殷玉听她说得直白,尴尬道:“我很抱歉。”
宇文瑶轻轻摇头:“你不用抱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喜欢你,怎么也忘不了你。”
她顿了顿,轻声问:“你不要讨厌我,可以吗?”
她神情哀伤,又带着惶恐。
殷玉心中恻然,世间女子珍稀,个个都被千宠万爱,这个容貌性情都是难得一见的姑娘,却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
他暗暗一叹,轻声道:“我没有讨厌你。”
他确实不讨厌她,只是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宇文瑶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温暖明亮,可眼睛里却掉下几滴晶莹的泪水,落到地上。
殷玉一怔,立刻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只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桌面。
静默了一会儿,宇文瑶又轻声道:“你……可以容许我心里喜欢着你吗?可以容许我远远地陪着你吗?我会站得远远的,不会打扰你……”
少女情窦初开,他是她心里无法忘怀的最美好的梦。
可是,他于她,遥远虚幻得如同水中月影,根本无法靠近触碰。
如今,她所希望的,只是在远处默默地陪伴他守护他,仅此而已。
殷玉无奈,她若是站得远远的,是不会打扰他,可是,这又何苦?
这人虽是敌对阵营的重要人物,但她从来不参与朝政,殷玉对她并没有敌意,她一个纯善的姑娘,对他又是一往情深,他并不是心冷如铁之人,实在不愿看她这样痛苦。
于是,他温声劝道:“宇文姑娘,你何必如此?依我这段时日所见,灵语山谷内有不少家世品貌都不错的男子对姑娘钟情,你完全可以从中挑选合意的,娶为夫侍,早日开枝散叶,这才是世间女子该走的正途。”
宇文瑶认真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会这样,你应该很清楚啊,听说你拒绝了诺容郡主的提亲,她身份尊贵,美丽温柔,对你也很好,是一个很合适的对象,你不也没有接受她吗?”
殷玉沉默。
宇文瑶继续道:“我之前跟你说的男子,是我在遇见你之前认识的,而且我损了他的名声,所以要负责,别的男子再好,跟我也没有关系,除了你,除了他,我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殷玉心想,这宇文瑶倒是难得的专情,她身为女子,何必跟个男子一样?
他又听她说道:“我……我想陪着你,一是我心里喜欢你,只远远地看着你,我心里就很快乐,二是,我觉得你不开心,你看起来,有一种孤单寂寞的感觉,我想陪着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有人真心喜欢着你,陪伴着你,你总不会那样孤单了……”
殷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