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殷公爵府。
翰林院编修并不是闲职,完成了一天的公务后,殷玉已有些疲倦了,但他顾不上休息,便将棋盘和黑白棋子取出摆好。
近日他得了一本古旧棋谱,如获至宝,用完晚饭后,就立即开始研习了。
他依照棋谱,一步一步地将黑白两子缓缓落下,时不时侧头沉思,玉面俊颜,偶尔露出明悟的微笑,按在古朴棋盘上的手指温润修长。
房间很安静,只偶尔传来轻微的落子声。
他手执黑白两子,独自一人对弈,也不觉得静夜漫长了。
只是这次棋谱研习没能持续太久,房门便被轻轻敲响,他的贴身仆从端砚上前打开门,入内的是他父亲殷公爵的仆从,说老爷有请。
殷玉只得合上棋谱,随这仆从来到公爵府书房。
他走进书房后,仆从便躬身退下,合上房门。
殷玉上前行礼,殷公爵指了指书桌上的炖盅,温声道:“坐下吧,你近日清减了,我命人给你炖了补汤。”
殷玉谢过,打开炖盅的盖子,这汤里放了几十种名贵药材,口感并不好,气味也冲,但他并未露出异色,只将补汤一勺一勺地全部喝下,姿态优雅。
殷公爵暗暗点头。
他们殷家是大陆最显赫的贵族世家之一,家族历史可追溯到诺氏皇族立国前,数百年来,贤臣辈出,代代清贵。
这儿子自小学习贵族礼仪、待人接物,如今一举一动都文雅端方,让最挑剔的人都无法挑出一点错处。
而且容貌俊美,贤惠大度,精通琴棋书画,才华横溢。
论家世品貌,论性情才华,放眼帝都所有贵公子,有几个能及得上他?
可他却是姻缘不顺。
殷公爵心下暗叹,当初陛下有意与他们联姻,他见诺意公主容色娇艳,性情温柔宽和,也很是喜欢,心想两人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殷玉这般人物,本也该成为驸马,侍奉皇家公主,才不至于委屈了他。
皇家与殷家都极为看好这门亲事,朝野上下,包括跟他们不对付的政敌,都不得不承认,以殷玉的容貌气度,全帝都就找不到比他更适合做驸马的人了。
所有人备着贺礼,就等着陛下宣布喜讯了。
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缘分。
他至今不明白到底为何公主不选择殷玉,他儿子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穆王府原世子穆玄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够?
要知道虽然世道是男多女少,女子稀少珍贵,男子竞争激烈,但男子绝不能过于主动去亲近女子。
因为女子有太多选择,往往不知珍惜,那些为了争得女子青睐而主动献殷勤,甚至投怀送抱的男子,不是被玩过就扔,就是沦为小侍受人轻贱。
越是出身高贵的男子,越要矜持守礼,才能保住名声,日后成为正夫,得妻家尊重。
诺意公主一直专心修炼术法,对殷玉并不热情,从不主动,这边殷玉碍于礼教,也不能上赶着,于是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而穆玄却能借教授公主剑术之机,日日与公主相处整整一个时辰,将近一年。
公主与殷玉相处不多,感情不深,而与穆玄却有了互相切磋,日久生情的机会,也许这儿子就是这样输了的?
殷公爵想得远了些,出了一会儿神,殷玉喝完补汤,见父亲不说话,他也不急,就静静地等待着。
殷公爵回过神来,惋惜地摇摇头,算了,反正公主已和穆玄成婚,他儿子这么优秀,总不能与人做侧。
他轻咳一声,温和地对殷玉说道:“你觉得诺容郡主如何?”
殷玉身子一僵,诺容郡主,是公主的堂妹,也是皇室宗亲,他是见过几次,现在父亲跟他提起她来,是要……
殷公爵道:“她比公主小两岁,如今也到了大婚的年龄了,日前她跟陛下说,心悦于你,想娶你为正夫,陛下很赞同,我也觉得她容貌性情都不错,做郡主正夫,也不委屈你了。”
殷玉低下头,轻咬下唇,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殷公爵问:“你觉得如何?听说她去翰林院找过你几次?”
殷玉道:“郡主是来过翰林院,但我公务繁忙,并未与她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