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村姑,你疯了!快回来,你想找死,我还不想死!”

他见她没有回头,朝汝芸喊道:“汝芸,快拦住她,要是怪物被她激怒,咱们都得和她一起陪葬!”

汝芸总算有了点力气回头,一看清来人就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想起她哥的话,赶紧去拉她的手:“不准过去!”

可那只手先一步拔出了剑。

长剑笔直,刀刃雪亮,一出鞘便犹如染了火焰般凛凛发烫,醇厚的灵力威压叫人不敢逼视。

她难道想跟这只怪物硬碰硬?开什么玩笑!

汝芸和彦自书在后面朝她大吼,朝长陵置若罔闻,剑光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在那巨物脸上闪烁了一下。

然后,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事发生了。

那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粗长的獠牙似乎轻易就能戳穿天际,可它却低下脖子,对朝长陵恭敬地叫了一声:“日持真君。”

朝长陵收剑入鞘,道:“祸斗,果然是你。”

“祸斗亦没料到日持真君会降临此地。”

怪物……不,那只巨大的,名为“祸斗”的妖兽流畅地口吐人言,用无比尊敬的语气,和那个他向来就没放在过眼里的村姑说着话。

他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会瞪着眼珠,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那不就是个凡人吗?

他给她画过驱魔符,还用病痛符弄得她卧床不起,甚至还说过她五灵根皆为废根,要想入仙途,比登天还难。

可为什么,那只巨大的妖兽会称她为“真君”……?

他在做梦吧?

毕竟她只是个蝼蚁般的凡人,甚至……甚至连样貌都不算多么出众,更别说有什么道骨仙姿,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让他看得上的点!

也就元秋眼神不好才会日日围着她转。

可为什么现在却成了这样?

让那只巨大妖兽低头的,不是自己这个符修天才,而是她那种平庸无奇的凡人……?

“怎么会……”

彦自书喃喃摇头,雪亮的锋芒却在这时指向他的脖颈,抬头,是朝长陵正俯视着他。

“振山门出什么事了?”

“你、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都不是振山门弟子,却能在振山门自由进出。我想知道原因。若如实告来,我便放你们下山。”

这根本不是彦自书现在关心的事,他瞪着朝长陵,被欺骗的恐惧在眼中攀升:“你不是凡人……对不对?你根本不是凡人!”

“我从未说过我是凡人。”

“你说你也想拜入仙门,想和我一样……!”彦自书声音哑住,不知为何,眼前的朝长陵分明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却让他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弱小之物,在拥有绝对力量之人面前会本能地产生畏惧。

强大,不含任何虚张声势,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难道自己和她的差距真就如此之大吗?为什么只是被剑锋指着,他的手脚就像被冻住,一动也动不了,连嘴唇都在发抖。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朝长陵面无表情开始倒数:“三、二……”

“等等,别!”

彦自书的神经几乎被恐惧压弯,扑腾过去,如溺水之人抱住浮木般抓住她的裙角哭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那日,我和汝芸偶然经过振山门……”

修士一向是彦自书的憧憬,兄妹二人便想要上山观摩,谁知进去却发现满地都是振山门弟子的尸体,场面十分血腥,搜寻半天,总算找到一个还剩下半口气的人。

那老者怀揣着数十本振山秘籍,本以为再无活下去的余地,甫一看见两个活人,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秘籍托付出去,还嘱咐他们一定要重振振山门,为死去的掌门和弟子报仇。

“他话没说完就陨落了,我们只好拿走了他的宗门木牌,想着既然被托付了,自称一句振山门弟子也是当得起的……”

“你说,振山门的人都死了?”

“对,千真万确!我看过他们的尸体,伤口杂乱无章,肯定是妖兽干的!”彦自书又忙不迭地掏出秘籍和木牌:“还有这些,都在这儿了,一本我也没私藏。”

朝长陵拾起来略略看了几眼,除开门派独门心决,其他都是些中低阶咒诀。振山门一个小门小派,的确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些我拿走了,日后若遇到活着的振山门弟子我便托给他,如若遇不到,也该归还给修真界的大藏经阁。”

“是,是,您尽管拿去,尽管拿去。”

她收了秘籍,抬抬下颌示意他可以走了,连挡住下山去路的祸斗都为他们让开道路。

可彦自书却摇摇头,突然跪在地上边哭边冲她磕头:“真君在上,求你收我为徒,我不愿再做凡人,只想成为像您这样威风凛凛的修真大能!”

这大概是他离自己的期望最近最近的一次,朝长陵就是开口要他磕三百次头,把头给磕烂他也愿意,只要能让他拜入仙门。

“你是修不了仙的。”

“为……为什么?”彦自书不甘道:“难道是我的灵根……”

“不是灵根的问题,”朝长陵道,“你若只是为了成为威风凛凛的修士,那你是入不了仙途的。”

“你必须得有一个信念。”

她忽然弯了弯腰,那双从来静如止水的眼睛凑近了他,其中竟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寒光。

“一个你绝对,不管发生什么,都必须要达成目的的信念。没有这个信念,你永远不可能迈入仙途。”

彦自书最后是呆滞着神情被汝芸搀走的,他的大腿出血过多,恐怕下半辈子都得在椅子上度过,好在还能有条命。

朝长陵走到元秋身边,这才发现他早就昏过去,后脑勺血迹斑斑,周围的泥土都被浸湿了一些。

头微微偏着,像是哭过,有未干的泪痕,一张脸又痛苦又扭曲,加上之前没好的伤,反正乱七八糟,有够惨的。

他现在身上能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吗?

她无声叹气,不知该作何感想,将他搀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祸斗在后面道:“日持真君,恕我失礼,哪怕是您,也不能将他带出这片土地。”

“为什么?”

“因为……”巨大的犬妖犹豫了下,还是如实道:“看在真君是我昔日之主的份上,这话我只告诉您。”

“这个人……不,他应该不是人,我不知他是什么,但我如今的主子命令我把守此处,绝不能让他踏出此地半步。我也只是遵命行事。”

朝长陵终于将元秋背起来,却是往回走。

祸斗问:“真君不打算带他出去?”

朝长陵皱着眉一声不吭,良久过后才道:“不急,你在这等着,我把他弄回去,一会再来听你说,等你说清楚,我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