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还没叩上门,一道惨叫声从门缝里漏出来,听得他四肢僵硬。
什、什么东西?
大白天的,装见鬼了?
恐惧和好奇同时在脑中抗衡,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他蹑手蹑脚把耳朵贴在门上。
“不要?你还有脸说谎?”一道如嘶吼般的声音响起:“董老二那样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说啊!”
和那个“说”字同时响起的又是刺耳的鞭声。
“不是我……”
“不是?你再说一遍‘不是’?”
那声音道:“你这个妖魔,怎么还不显出原形!”
妖魔?什么妖魔?
彦自书越听越糊涂,耳朵又往前凑了凑。
可里头已经没了声响。怎么回事?
就在他犹豫该去该留的时候,鞭子声突然停了,安静了好一会,脚步声冲门口而来。
他吓了一跳,赶紧躲进旁边的灌木丛。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屋里走出来的,居然是村长!
讨好自己时最积极的臭老头……本来是这样想的,可一把他和刚才屋里那可怖声音的主人联系在一起,彦自书脸都青了。
看来自己之后得对这老头客气点了。
村长没有发现他,径自离开,后面微微半掩的房门不住地刺激着彦自书的好奇心。
他悄悄溜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只有门缝漏进来的一丝光可以依仗。
他轻手轻脚地往前试探,最初映入视野的,是一条削痩的手臂。
如此暗的环境里,那只手臂苍白,配上凌乱交织在上面的鞭痕,没有病态,只剩狰狞。
他又颤巍巍向上看,看见了那只手臂的主人。
不是妖魔,是一个青年。
无力地靠坐在塌边,脑袋往后仰着,如瀑的头发散乱在床上,好像很痛苦。
彦自书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眼睫早被水雾凝湿,浑身上下全是红的,他就犹如一只破茧失败的蝴蝶,静静地死在了身下那摊血水中。
这一幕太过于冲击,以至于彦自书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
这么美的事物,只要是人,都会想要向他靠近吧?
青年因为这声动静微微睁开了睫毛,那双眼瞳漆黑深沉,明明在看他,彦自书却觉得,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在看这个世间的任何东西。
“你……你没事吧?”他不禁心虚,下意识带了点讨好。
青年面无表情,漠然地打量他。
明明屋里突然多出了个陌生人,他却似乎没有被他吓到。
“你……”
在他第二次想要开口时,青年说话了。
“……帮我。”
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沙哑平静,像是冬日结冰后尚未化开的泉水。
“行,行!你要我帮什么?”
彦自书心跳如擂鼓,甚至觉得他这身伤比起那个濒死的董老二,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董老二那副模样是恶心到了极点,而他是美,受了伤更美。
“柜子。”青年顿了顿,似乎说话都困难:“…有药。”
彦自书连滚带爬翻开那层柜子,果然看见个药匣,他这几年在外奔波,别的没学会,这岐黄之术不说略懂,那是大大的懂。
他那点心思立马活络起来:“那我帮你上药吧?美……”后面那个“人”字差点脱口而出,好险被他咽了回去。
“……”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谄笑的男人,元秋体内深处的反胃感几乎又翻涌起来,他抓住床沿,挣扎着起身,彦自书上前要扶他,被他吐出的一个字给震住:“滚。”
这这这美人怎么突然这么凶?
“可你的伤……”
“我自己来。”元秋隐忍着剧痛不让自己喘息出来:“滚开。”
彦自书妥协地把药匣放在了他跟前,但滚肯定是不会滚的。
他搓着手开始关怀起他来,一会儿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问为什么会被村长打,怎么不逃跑,可惜都没有得到回应。
彦自书全然不恼,自顾自地做起自我介绍。
介绍自己的姓名,说自己其实是大名鼎鼎振山门的修士,收到消息来拯救这个村子于水火,总之把那些能够彰显自己十足厉害的话从头到尾不带停地说了个遍。
末了,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望着元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打,但没事,我可以救你出去。”
不如说,只有自己才能做到!
彦自书溜进这间屋子时还在忐忑不安,等跨出房门,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连刚才差点绊了他一跤的石头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汝芸找到他时,他正抱臂站在雪地里仰天长笑。
“哥,我找你半天,你笑什么呢?”
“哦,汝芸啊。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咱们或许可以在这里多待个十天半个月。”
“这么久?”汝芸惊讶:“为什么呀?”
“因为……”彦自书故作神秘地哼声:“我找到了一个绝对要弄到手不可的宝贝。我还要带上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