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朝长陵观察,这村子的人口并不多,顶多十来户。
眼下再过不久就是年关,所有人都忙着筹备,村长直说不能留她吃年夜饭很是遗憾,朝长陵也配合地表示自己不好再叨扰。
哪怕她很想再叨扰个十天半个月。
“吃了午饭再走吧,我让元秋和小椿菊送送你。”
“也好。”
上古妖兽狡猾,极有可能化作凡人藏匿在村民中,如今只能确认村长一家并无异常,至于其他村户,无从得知。
不过一个上午,也足够她去挨家挨户地排查。
穷举法也是迫不得已,好在这村子人口不多。
她和村长在屋内客套完,直接出门来到村里。
不少人已经干起农活,刚过一个拐角,有人从旁叫住她:“长藤姑娘?”
回头,元秋正坐在雪地里。
他那一身白袍几乎要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数十根木柴散落在周遭,上前一看,他的脚踝正往外渗着血,似乎是摔倒时被旁边的石头磕伤。
“抱歉,我有点使不上力气,”他双手往后撑着,苦笑道,“可以拉拉我吗?雪好冷啊。”
说话时分明有不少村民从他跟前经过,可谁也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你好像跟村里人关系不好。”朝长陵弯腰将他拉起来。
元秋一弯眉眼,没有答话。
站起来后,拍拍身上的雪,重新将木柴捡回筐内,一边问她:“长藤姑娘来这做什么?”
“我打算去问问村民有关妖兽的事。”
可惜看刚才那样子,他们对自己也提着十二分的戒心,只怕不会顺利。
“那不如我陪你去?”元秋道:“长藤姑娘是外来人,他们不会搭理你的。”
“我倒觉得他们好像也没打算搭理你?”摔倒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他一把。
元秋笑了:“那你要和我打赌吗?”
“……”
那倒也不用。
简单处理完伤口,元秋将木筐暂时扔到一边,和她一起往村里走。
他刚才虽然狼狈,但一站起来,白袍衬着颀长如玉的身姿,加之后头茫茫一片的白雪,气度竟一点也不像是普通村人,大概是因为举手投足间带出来的优雅,以及那张生得格外漂亮的脸。
“不过长藤姑娘为什么会想问妖兽的事?”
“我之前晕倒就是因为碰上妖兽,保险而已。”
元秋一听就笑了,不知为何,这笑容总给她一种很假的感觉,所以就算他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可得好好问清楚。”
朝长陵却觉得,他根本就没信。
甫一来到村内人多的地方,她和元秋不知为何成了块活靶子,数道视线将他们翻来覆去地打量。
“你看,是元秋,他怎么和那个外来人在一块……”
“该不会是……”
“不会吧?不过也有可能,他挺……”
朝长陵瞥了眼旁边,当事人毫无动容,仍是在笑。
二人来到最近的一户人家。
一个小姑娘正坐在门前,看见元秋,冲他招手:“元秋哥哥!”又朝屋里喊:“阿娘,元秋哥哥来了。”
元秋上前,正要摸摸她的脑袋,一只手从后将小姑娘拉过去,妇人拦在她身前,眼神有些生硬:“元秋……有什么事吗?”
元秋跟她介绍:“这是长藤姑娘,有些话想问问您。”
“问什么?”
朝长陵道:“你们最近有没有看见过妖兽?”
那妇人摇头,拉着小姑娘的手:“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叨扰您了。”元秋客气道。
这母女二人并无异常,朝长陵确认完毕,抬脚离开时,听见那妇人在后头冲小姑娘说:“你以后看见元秋记得离他远些。”
“为什么呀阿娘?元秋哥哥很好啊。”
“嘘!听阿娘的话……”
事实佐证,穷举法虽然有用,但却是个劳心劳力的下下策。
他们一口气走访完九户人家,依旧一无所获。
让她有些在意的是村人对元秋的态度。
和那对母女差不太多,之后的村民虽然有问必答,但都语气生硬。
那与厌恶不同,又不像戒备,那感觉更类似于……她不知如何形容。
她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到了第十户人家门前。
这家房檐上挂着许多动物皮毛,还有各类兵器,像是村里的猎户。
她没注意元秋在后面古怪地顿了顿,上前叩开房门。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拎着只放完血的鸡,狐疑地探出头打量她。
“你是…昨天村长救回来的……哦!元秋也在。”
看见后面的元秋,朝长陵以为他的反应会和那些村民一样,可他却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恶劣。
“嗯。”元秋却连招呼也不打,甚至都没抬头看他。
猎户视若无睹,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好元秋,来得正好,你之前开的药又没了,我腰现在还痛呢,快进屋来帮叔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