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人!
这里面除了李樗,就是自己了!
突如其来的惊悚之感令得黄莺下意识退却几步,旋即却发现,根本无路可逃。
除非,不顾一切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外面天色正黑,几度变幻的幻戏山庄隐没在一片深沉若渊的天穹之下,已然是封闭的洞天世界。
她面色苍白,遍寻依靠之后,只能往李樗那边凑近几步,寻求难得的安全之感。
“哦,这可就有意思了,这个人好像是你的后代,血脉亲人啊。”
李樗面带玩味看着他。
“我知道,不过是二房之下,幼子所生的女儿而已,黄莺,你上次就已经来过了,老祖我可是把你们所作所为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些年,我突然不辞而别,确实给你们留下不少困扰,不过不要紧,等老祖我成功踏出那一步,整个黄家兴旺发达指日可待,便是你的父亲母亲,也会得到回报的。
家族养育你十多年,也该是时候作出回报了。”
听得此言,黄莺遍体生寒,一时之间却不知应该如何反驳。
“果然不愧是一代大儒,嫡庶有序,等级分明,卖起子孙后代可还真是毫不犹豫呀。
不过,有道是蝼蚁尚且偷生,你的这位后代好像不是那么情愿为你作出牺牲,又该如何呢?”
“这件事情,由不得她。”
黄翰林斩钉截铁道。
黄莺万念俱灰。
然而就在这时,李樗却道:“但也同样由不得你。
黄老翰林,我敬你一尺,你便是朝廷高官,儒林前辈,但若你自己为老不尊,那也只不过是苟活多年的老东西罢了。
你在这幅画里面被困几十年,精神意志早就已被里面的诡谲之力侵蚀,是人是鬼,恐怕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我又怎么可能听信你的鬼话,助你脱困?
只怕你达成心愿的那一刻,便是我失去利用价值,殒命之时,更何况,一个黄莺尚可算是一具化身的依托之体,而若掌控了我,你却可以不断制造新的临摹制作……你定是这样想的吧?”
听到李樗这么说,黄翰林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漠然道:“我原本看你年少有为,还以为是个看破了世事本质的青年才俊,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庸俗凡愚。
原本想着送你一场造化的,自己不要,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之中血色光芒涌动,果然是不耐烦的催动诡谲之力,当场翻脸。
在窥真法眼所见的视野当中,整个房间都被蒙上了一层陈腐污秽的光晕,看起来就像是隔了一层沾满油腻的玻璃板,无论如何都难以搽拭干净。
虚空之中,无形的线条垂落,把那原本倒下的幻戏傀儡连接起来,以黄翰林的皮囊再度爬起。
而在此时,李樗之前所见的几样异宝除却消耗品性质的『异宝(眉山墨)』,其他全部都化为光芒飞向他的身躯。
再仔细看去,那些异宝上面同样也潜藏着隐秘的丝线,竟然都是已经被驾驭过的。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好处吗?”
李樗心中再无侥幸,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就算作出再多的承诺,也完全不值得信任。
在这同时,他心中也油然的生出了几分感慨。
怕是就连黄翰林自己都没有注意,又或者注意到了也不肯承认。
像他这样曾经宦海浮沉,精彩一生的老前辈,城府必定极深,就算被自己激怒,也应能够强忍着,厚着脸皮伪装到底。
但他却表现得如同冲动易怒的愣头青。
这种现象与一些前人笔记当中记载的被诡谲之力侵蚀意志的征兆极为相似。
这么多年被困在画中,他就算没有彻底堕落入魔,也差不远了。
性情大变,就是其先兆。
这一刻,就算不用窥真法眼,也能明显可见对方身上燃烧起了腾腾的火焰,但那焰光非但没有丝毫热意,反而给人带来一种阴气森森的鬼火之感。
李樗心念微动,萧清怡右臂持刀挥噼,以一招势大力沉的斩击杀向对方。
毫无悬念的,那幻戏傀儡再次应声而倒,四肢如同真正的骷髅架子那样散落得满地都是。
黑白二色交织的气雾中,空中出现了一些如同白骨的幻影,虚虚实实,难分真假。
但转眼的功夫,那东西又再一次被傀儡丝线重新接上,幻戏傀儡全身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身躯颤抖的着爬了起来。
“这种化身是不死不灭的,我们快逃出去。”
黄莺眼疾手快,一把搬起旁边的凳子朝对方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