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间,藤枯树老,杂草丛生,便是太阳高挂在天上,也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想要逃离的疏远之感。
薛安依命叫醒众人,众人尽皆惊奇。
“我们怎么睡在这里?”
“昨天晚上明明……嘶……”
“该该该……该不会撞……撞邪了吧?”
众说纷纭好一阵,大家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反而更加心慌了,连忙提议赶紧离开。
有宿醉未醒的,也都由各自奴仆跟班强行扶上马。
这破地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薛安一边伺候李樗上马,一边悄声道:“小侯爷,这件事情怕是捂不住,朝廷肯定得派人调查。”
李樗道:“没关系,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倒是你,真的要禀报我父亲吗?”
薛安正色道:“当然。”
李樗叹了一声,笑骂道:“你呀!”
旋即策马而行。
薛安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正是昨天来时遇见的胡家庄。
真正的胡家庄。
有名老者牵着牛迎面走来,见到一众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与豪奴们,不免吃了一惊,连忙避道。
大家却有些迟疑,生怕再来一次撞邪。
李樗心中有数,大胆策马上前,问道:“老人家,问你个事,那边是什么地方?”
老汉顺着李樗所指朝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我们胡家庄三十多年前的旧址,公子怎么问起这事?”
“三十多年前的旧址?”众纨绔子弟闻言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又好奇又害怕道,“那为什么现在荒废了?”
老汉道:“嗨,还不是闹水灾害的?那里有浐水经过,平常也就十来步宽,一发大水,得人畏唷……”
李樗道:“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彻底荒废吧?那么多可以开垦的土地就这么浪费了。”
老汉闻言不禁莞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现在这世道,种地哪有打工强?”
李樗道:“那倒也是,这里离圣都那么近……”
老汉道:“不瞒公子,老汉我年轻时也进过城打过工,要不是圣都居大不易,早就搬进去了,不过现在也好,不但我儿子儿媳可以在圣都打拼,就连几个孙子都给人家小少爷当书童,每月能挣好几百文钱呢。
再说了,那些地就算荒掉也不是我们的,都是大夫第家的。”
“哦?大夫第?这乡下人家竟然也有大夫第?”
“公子这话说得,咱们这胡家庄虽然不是什么兴旺发达的地方,但好歹也在圣都郊外,天子脚下,向来都出读书种子的,最近这几十年,就是要数大夫第的员外郎最有出息了。
不过,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李樗听得兴致勃勃间,好些纨绔子弟也不由得围了过来。
老汉见那么多人贵人听自己讲古,不由得有些紧张,但正如他所说,天子脚下,大乾国民,多多少少见过世面,定了定神,就给他们细说起来。
“可惜子孙不争气,才死没几年,就在城里烂赌,把家业都给败光了。”
众人听到,内心毫无波澜。
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就算在现场当中也有好赌成性的,只是父辈还有爵位和权势,输了可以不认账而已。
“要说那员外郎家的老大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烂赌不说,还坑蒙拐骗,当年可是没少坑害庄子里面的人,后来遭了报应,叫人给打死了,丢下孤儿寡母,靠着族人接济过活。
也亏得是他们祖上积德,留有几分薄田,族人们也给力,好歹拉扯长大,却又为亲事发了愁!”
李樗道:“这大好男儿的,怎会为亲事发愁?”
老汉道:“这位公子哟,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圣都边上,哪户人家有漂亮女儿不是往城里送?就算给人城里的破落户当外室,也好过留下来呀,那更何况胡老大败光祖业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怎么会有人把女儿往火坑推?”
众人闻言,不由得也感慨道:“这可真不是个东西,祸害子孙呀。”
老汉道:“是呀,要说这胡老大的儿子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投生在这个赌鬼家里了,好端端一个有手有脚,样子也不丑的大小伙,硬是娶不上婆娘。
他娘看得心里着急呀,天天催天天催,都给逼到城里打工去了,还没得安生。
唉,说来我比那胡老大的儿子还小几岁的,我儿子都能当书童挣钱的时候,他还打着光棍呢。
不过后来,就发生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众人不由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