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2 / 2)

她厌恶他们的心照不宣,厌恶他们的相视一笑,厌恶陆霜意偶尔望向谢翕时的失神。

厌恶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多余的笑话。

现在想想,可不就是有点儿多余?

她抬起眼。

预知梦中曾让她失魂落魄、甚至委屈怨愤过的陆霜意就站在面前。

沈瑜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搅进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

她唯一要做的是,就是在谢翕变强的路上当好绊脚石,阻止他灭世,然后死遁,过她一个人的逍遥日子。

陆霜意撞上沈瑜望过来的视线,当下抿起唇冲她浅浅一笑。

沈瑜一愣,清艳的小脸上杏眼半弯,也跟着露出个甜笑来,直到余光扫到了旁边面色不善的越听栦。

嗯。

忘了还有这姐控小变态了。

不过沈瑜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眼力,于是赶在越听栦忍不住要提剑杀人之前,随意寻了个由头匆忙遁走了。

直到身后再也感受不到那抹不善的视线,沈瑜才微微顿住了脚步,转身问店中伙计要了两碗甜粥。

想到谢翕不喜甜食的习惯。

黑白分明的杏眼一转,特意叮嘱了一句∶“小二哥替我多放点糖饴和蜜饯噢!”

……

两日很快过去,无渺洲好像格外热闹了起来。

沈瑜有时打开窗子透透气,都能看到天上疾驰而来的车驾和剑舟。

初初还透着几分清寂的客店,这日不过薄暮,便已熙熙攘攘宾客盈座了起来。

知道集会马上要开始,沈瑜早早知会店中伙计,预留了二楼正中间一个上好的竞拍位置。

修士大多腰配长剑,以漆金面具覆容,看上去均是一副高深莫测、有备而来的样子。

人群中,沈瑜拉着谢翕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偌大的客店中已四下上了灯,巨大的镂花灯壁中,火蛾如团,扑朔有力。

为了入乡随俗,沈瑜也买了两副面具,和谢翕一前一后的戴上了。

现下正当她落了座,吃着茶点,有些百无聊赖举目四望的时候。

惊异的发现坐在他们旁边的,竟是前两天打过照面的越听栦和陆霜意。

虽然大家此时都戴着面具,但没办法,谁叫越听栦的白玉簪和高马尾实在是太瞩目了。

天也。

这是什么缘分。

哦!

不对,或许这并不是什么缘分,只是人力促成的又一次巧合。

毕竟整个无渺洲那么大,怎么他们就这么“凑巧”的住到同一个屋檐下?

沈瑜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期待着∶谢翕会怎么向他的白月光解释?下跪还是苦肉计?

她拄着下巴,忍不住想起预知梦中和陆霜意的最后一面。

那是谢翕开妖鬼门前夕,哪怕沈瑜再迟钝,也不得不嗅出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彼时谢翕的修为,已经高深到了不可估量的可怕程度。

他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半妖身份。

而是堂而皇之的踏足仙洲中各大仙门,像戏弄一只蚂蚁,不紧不慢的折碎他们的仙骨。

端坐上方的青年一身白衣,清冷无垢的如同悲天悯人的神君临世。

他微微含着笑,然后无比平静的——

看着对方筋脉尽断。

长生门陆家当然也没有幸免。

昔日的仙洲第一宗门,不过一夕之间,便被屠了满门。

而身为宗主独女的陆霜意,却在翌日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沈瑜面前。

那双哭过的眉眼带着三分媚态,陆霜意身上裹着谢翕的披风,浑身上下沾满了他的味道。

沈瑜至今还记得对方看到自己时,那一瞬的闪躲和羞愧。

向来清冷孤傲的仙子垂首咬住唇瓣,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怪他,长生门这些年犯下的罪孽可谓是罄竹难书,会有今日,都是业报罢了。”

说着她抬起眼望住沈瑜,眼底藏着几分狼狈和难堪,“沈仙子,谢翕……对你并无真心,当初同你结为道侣,也不过是感念你的救命之恩。

你可愿放谢翕自由?同他和离。”

沈瑜一时怔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其实早在陆霜意披着谢翕的外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刻起,她就全明白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方却像是误把她的沉默,当做了死缠烂打。

“沈仙子也看到了,谢翕那样憎恶仙门,如今却是半分也不愿伤到我。这之中意味着什么,你都明白的,是不是?”

沈瑜无声的张了张嘴。

她心里有一瞬的委屈和愤怒,可这念头在心里滚过了一遍,也只剩下个∶好没意思。

不管是陆霜意,还是谢翕,都好没意思。

是谢翕先说喜欢她。

是谢翕要同她结为道侣。

利用也好。

做戏也罢。

她从头到尾没有想过要强求。

于是她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那双娇媚易碎的眼睛说了句,“好”。

离开鬼域前,沈瑜给谢翕留了一封和离的灵信。

约他来镜池边解除合籍。

可惜那日沈瑜在镜池边上等了谢翕很久,也没有等到他来。

最终只等来了两头入了魔的梼杌兽。

她没能活着离开鬼域。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日,陆霜意病得很厉害。

嗐。

神游太虚的沈瑜长长叹了口气∶都是孽缘。

既然谢翕和陆霜意,一个襄王有意一个神女有心。

何必拉她来做这个垫背?

她上一辈子是犯了多大的错才要夹在这两人中间被恶心到死?

沈瑜忍不住心中的嫌恶,当下条件反射般的便将那只来牵附她的手一把甩开。

但下一秒,她的大脑便因为如此鲁莽的动作陷入一片空白。

完……了。

她刚刚……

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